还未到王府,道路就开始拥挤起来。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堵在前头,琥珀掀开帘子朝外头看了看,“人还不少。有王知府家的马车,还有郑家的,孙家的……”
这些都是凤阳府最有权势的人家。
谢芳华颔首,“那是自然,凤阳王龙子凤孙,身份贵重,寻常人巴结都巴结不上,今日王府寿宴,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哪个舍得不来?”
“一个不受宠的王爷罢了,也就只能在这弹丸之地摆摆威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琥珀撇嘴,言辞里毫无敬意,甚至还有些不屑。
谢芳华有些好笑,“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人家堂堂一个封地之主,在你眼里成了猴子,那你说说,什么样儿的才算老虎?”
琥珀吧唧两下,老实闭了嘴。
碧玺魂不守舍坐在一旁,对两个人的谈话似听了又似没听,不知在想些什么。
熙熙攘攘中,马车终于到了王府,谢芳华下车,门口莺声燕语,各家的太太夫人热络地相互打着招呼,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也相携结伴进了王府大门。
孙太太和郑大太太说着话,眼角余光扫到崔家的马车,便冲郑大太太努了努嘴,“快看,谁来了。”
郑大太太转头望去,见王氏正由仆妇们扶着下车,冷嗤一声,满脸的不屑, “我当是谁,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罢了,前几年出门的马车都是跟人家借来的,若不是娶了谢家那个女儿,恐怕今日连辆像样的马车都坐不起,你瞧她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来参加寿宴。”
孙太太捂着帕子轻笑一声,“听我家老爷说,崔家现在攀上了王爷,风头正劲,你还是小声避着些,小心她听到了去王妃娘娘那里告你一状。”
“告就告,我还怕她不成?”郑大太太冷笑。
王氏下了马车,一眼便瞧见郑大太太和孙太太站在台阶前说话,连忙摆出熟络的神情,准备上前打招呼。
“走吧,咱们先进去吧,别让王妃娘娘等急了。”郑大太太目不斜视,拉着孙太太转身进了王府,将王氏晾在了那儿。
王氏还没扬起的笑容就这样硬生生僵在了嘴角,脸色难看起来。
这是当做看不见她?郑家不就出个五品堂官吗,瞧那张狂样儿!她们崔家还有一个四品右佥都御史呢!
王氏恨恨地甩了甩帕子。
谢芳华下了马车抬眼扫了一圈,并未看到陈氏和谢芳菲,不知道是人没到还是已经进去了。
琥珀递了帖子,奉上寿礼,立即就有领路的小婢引着主仆三人往宴会所在方向行去。
宴席设在王府的后山香园,一路上摆满了品种名贵的奇花异草,饶是早就见惯了富户人家做派的谢芳华,此刻也不禁感慨万分,什么叫挥金如土,什么叫穷奢极侈,这就是啊。
这个时节,若没有温室催化,花儿根本不可能开的这么娇艳,一个温室造价不菲,还必须十二个时辰保持恒温状态,离了温室的花草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开过即死,凤阳王府一次能搬出这么多名贵花草,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烧银子吧?
宴席分了两处,女眷在西边的花亭,男宾则被安排在了东边,两处仅隔着一池盈盈春水,遥遥相望。
等小婢领着谢芳华到了花亭里,谢芳华这才发现,原来陈氏和谢芳菲早就来了,彼时陈氏顶着一头浮夸的珠宝首饰领着女儿,正跟一个略显富态的圆脸太太热情地攀谈着什么,那一脸过于殷勤讨好的笑容,活像后世随处可见的推销员。
谢芳华忍不住叹气,在座的夫人太太哪个不是人精,陈氏心底打的什么主意,恐怕早就被人摸的一清二楚,只有陈氏还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自顾自得跟别人攀交情。
果然不出她所料,陈氏对面那位圆脸太太,先是一脸的不耐烦地斜了陈氏两眼,接着敷衍地点了点下巴,就撇开了陈氏,去跟其他的太太闲聊起来。
崔家的女眷也被分在这座花亭,王氏生怕这个顶着商户女名头的儿媳会坠了自家的颜面,所以在谢芳华刚进花亭时,便干脆装作没看见她,带着一脸矜持的笑容与身边的人拉闲话。二太太杨氏不知所踪,估计也是带着女儿和儿媳去寻相熟的人说话了,只有金氏在谢芳华看过来时,冲她微微点头示意。
谢芳华回了一个微笑,然后放眼四顾,细心审视了一圈,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心底却丝毫不敢放松,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致命的。
她抬手冲谢芳菲示意,谢芳菲一见她来,双眼就是一亮,连忙挣脱了陈氏,走了过来,“阿姐,你来了。”
谢芳华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着华丽,发饰精美,显然是精心妆扮过的,下意识就皱起了眉,“怎么穿成这样隆重,方妈妈没将我的话带给你?”
谢芳菲略显窘迫,“带到了,可是阿娘不让……”
谢芳华无奈叹气,拉着妹妹低声叮嘱道:“你今天就跟着我,千万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走。”
谢芳菲点头应了,老实地站在她身后,看起来极其乖巧。
谢芳华领着谢芳菲来到陈氏身边,“阿娘安好。”
陈氏一看见谢芳华,脸上就带了丝不虞,此刻见自己的女儿小跟班似的跟在她屁股后头,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只不过碍于周围人多,她才不好发作,只能强忍不悦敷衍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池对岸男宾那边突然喧闹起来,花亭里正在交谈的众女眷不禁停住了话头,安静下来,有性格活泼的小娘子偷偷撩开了花亭的纱幔,伸头张望。
等那阵喧闹过去,好几位太太悄悄遣了身边的丫头侍女退下去打探消息。
不过一会儿,就有腿脚麻利的丫头跑回来向自家的主子禀报,男宾那边来了一位自京城来的贵人,凤阳王正亲自接待。
女眷们交头接耳,互相交流各自打探来的消息,有些耳目灵通的端着架子卖起了关子。
最后还是与王府关系较为亲近的知府夫人向众人交了个底儿,“刚才来的是当今威武候,陆侯爷。”
姓陆?谢芳华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脑海里不禁浮现一个俊朗挺拔的身影。
“就是那位甚得陛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