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谢景煜就更显拘谨,衣襟的边角都快被他搓烂了。
一大一小这样对峙片刻,谢景煜先败下阵来,他咽了一口吐沫,豁出去似的闭着眼睛大声道:“那个……那天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是去给我娘看病的,对不起!”
谢芳华嘴角微抽,第一次见道歉还道得这么理直气壮,硬气十足的,就好像他不是来道歉的,而是慷慨就义,壮士赴死一般。
“噗——”琥珀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景煜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梗着脖子瞪了琥珀一眼。
谢芳华也有些想笑,又担心把这孩子臊到急眼,便忍住笑意道:“好,我接受你的道歉,还有事吗?”
谢景煜从吼完那句道歉的话,人反而放开了,从怀里掏出一双绣工精美的鞋垫,放到谢芳华面前的书案上,“这是我娘亲自绣的,你要是嫌弃,就扔了!”
他嘴里虽然说着让谢芳华扔了,脸上却是一副你敢扔就试试看的表情。
谢芳华忍俊不禁,示意琥珀去将鞋垫收起来。
而谢景煜递完鞋垫,目光斜到谢芳华之前画的那幅字帖,整个人就愣住了,他没见过《快雪时晴帖》的真迹,只是抄书的时候,见过拓本,眼前这张字帖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拓本都要干净清晰,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谢芳华见他不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帖子,心里便有几分了然,“你喜欢这个?”
谢景煜闻言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转眼又去瞄那张字帖,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你写的?”
谢芳华伸手将字帖调了方向,方便他看得更清楚些,“准确的说,是画的。”
谢景煜一个愣神,反应过来后还以为她故意拿他开涮,顿时有些恼羞成怒,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谢芳华观他神色,知道他这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也是,谁能想到字还能画呢。
她眯起眼,故意逗他,“想要吗?”
谢景煜刚才还打算转身就走,离这个可恶的女人远远的,此刻听到这三个字,脚上却如同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了,他咽了咽口水,直直地看着谢芳华,那双凶狠时如狼平和时像鹿的眼睛,仿佛在说快给我快给我。
谢芳华偏装作看不懂,长长地“喔”了一声,“不说话看来是不想要,没事,我也觉得这张画得不好,正打算撕了它……”
“别撕!”听谢芳华说要将字帖拿去撕了,谢景煜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抢在她前面,用胳膊将字帖圈住,“我要,给我。”
谢芳华见状,笑得像个狼外婆,“那你叫我一声阿姐,我就给你。”
小样,就不信拿捏不了你。
谢景煜呆了一呆,别过头不肯叫出那两个字。
谢芳华见他不喊,伸手便要去拿字帖。
“阿……阿姐……”
谢景煜护着字帖,一声阿姐喊得细如蚊蝇,不仔细听根本都听不到。
一直被排挤孤立的孩子,能开口叫一声阿姐,很不容易,谢芳华也不再为难他,将字帖给了他后,又命琥珀给他装些笔墨纸砚和点心,便痛快地放了人。
谢景煜抱着东西出了芳园,整个人还有些发蒙,他摸了摸怀里的字帖,转头看了芳园的大门一眼,嘴里喃喃道:“阿姐吗?”
她刚才让他叫她阿姐。
阿姐,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谢景煜脚底如同踩着棉花,就这样高一脚低一脚的回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