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闷热的没有一丝风。
内室虽然门窗紧闭,因为摆了冰盆的缘故,倒是颇为凉爽。
珊瑚捧着刚熬好的药,进了内室。
听到脚步声,垂目诵经的陆寻欢睁眼看来。
那目光中的寒意有如实质,令珊瑚双膝一阵发软,她紧了紧手中的托盘,硬着头皮道:“我家小姐该吃药了。”
那日她披着大小姐的衣衫跑了不过数丈远,就被身后的追兵团团围住,正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接着惨叫声撞击声不断,不过几息功夫,那群追兵就被斩杀殆尽,身首异处。
那可以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干脆利落,血腥遍地,珊瑚直到现在还觉得心惊胆战。
她开始并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谁,只知道是他救了大小姐与她们,后来听外头守着的那群人还有琥珀都称呼他为侯爷,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竟是大名鼎鼎的威武候陆侯爷。
陆寻欢将手中的佛珠褪到腕间,从床上缓缓扶起谢芳华环在怀中,而后伸出一只手,“拿来。”
这副场景,珊瑚并不陌生,这几日喂大小姐吃药陆侯爷从不假手他人,都是他亲自来,就连琥珀都只能站在门外候着,这般不知避讳,也不知道会不会累及大小姐的声誉,她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放下托盘,将药碗奉上。
接下来室内只能听到碗勺碰撞的声音。
珊瑚垂下眼皮不敢多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
陆寻欢轻轻吹了吹药汁,等到没那么烫了,才小心翼翼放到谢芳华唇边,一勺药喂进去立刻拿素帕替她擦擦嘴角,继续再喂,如此往复,只是一碗药刚喂小半,怀中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哇得一声,之前喂进去的药被尽数吐出。
衣袖被吐出的药汁浸染,陆寻欢却浑不在意,他仔细地替怀中的人儿擦去嘴角的脏污,继续一勺一勺地喂,见她又似要吐,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轻轻替她抚着背,借以减轻她的不适。
“李嬷嬷的尸身至今还用冰块在镇着,你忍心一直这样躺下去?”
昏昏沉沉中,谢芳华听到有人在耳边这样说道。
李嬷嬷……李嬷嬷……
对,她承诺过要替嬷嬷养老送终的。
她不能让嬷嬷一个人躺在那儿。
谢芳华,赶紧醒来啊!她对自己这么说道。
可是眼皮犹如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嬷嬷……”谢芳华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她能听到!
陆寻欢气息一滞,将药碗放下。
刚才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反其道而行之,用李嬷嬷刺激一下谢芳华,没想到她真的有了反应。
“这么热的天,若是不用冰块镇着,你那嬷嬷就要被万虫啃噬,死也不得安宁。”他微微俯首,一字一句地道。
不,不可以!
谢芳华摇头。
“还有你身边的那几个丫头,两个受了伤,一个被吓傻了,你再不醒来,她们都活不成了……”陆寻欢这句话说的清晰分明,若她真的死了,他也没打算让那几个丫头再活下去。
“不!”谢芳华猛地睁开眼。
入眼是一双深邃又带着几分惊喜的眸子,眸子的主人面如冠玉,俊美如俦。
“是你……”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是我!”陆寻欢轻答。
谢芳华看着他,眼神有些涣散。
“来人,唤张御医!”陆寻欢扬声冲门外的人吩咐道。
厢房里,眼下一片青黑的张御医打了个哈欠,刚躺下准备补会儿觉,厢门忽然被人一把拉开,有人拽起他的领子就往外走。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张御医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难道那位不行了?
进了内室,张御医忍着困意,坐到床边伸手把脉,过了片刻,他眉梢忽地挑起,带出几层抬头纹, “虽说脉体柔软无力,艰涩不畅,但较之前已经和缓许多,是生机来复之兆,恭喜侯爷,谢姑娘这算是熬过来了,卑职这就换服补中益气汤……”
“我饿了……”
“哦,汤药可不止饿……”张御医下意识接了一句,接着愕然地看向陆寻欢。
不是侯爷在说话?
刚才那是……女人的声音?
陆寻欢没有理他,目光温润地看着帘帐内的人。
“想吃什么?”他问。
张御医僵直地转过脸,看着虽是憔悴虚弱但双目已经恢复神采的谢芳华,蹭地一下,跳了起来。
“你你你——醒了?哈!我说什么来着,针灸为主,四磨汤为辅,破滞降逆,补气扶正,果真有奇效……”
陆寻欢侧眸凌厉地扫了张御医一眼,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善。
张御医顿时哎哟一声。
“我差点忘了,谢姑娘这病得静养…静养。”他讪讪地笑了笑,“我这就去写方子,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撩起袍子溜了出去,内室里也跟着恢复了安静。
“想吃点什么?”陆寻欢转过脸,看着谢芳华,再次问道,“白粥可以吗?”
谢芳华微微点头,视线在室内盘旋。
似是知道她在找什么,陆寻欢转身去将房门打开,一边放了琥珀几人进来,一边吩咐人去盛碗白粥来。
琥珀领着珊瑚和翠儿迫不及待进了门,一进内室,三个人忍不住扑到床边齐齐哭了起来。
“大小姐……”
“您总算醒了……”
见到她们,谢芳华神色一动,撑起身往三人身后看去,可令她失望的是,继三人之后再没有任何人进来。
谢芳华怔忡片刻,面色闪过一丝黯然,重新倒回枕间。
那晚的情形,她怎么还能心存侥幸,盼着李嬷嬷也能活下来。
“奴婢……奴婢还以为再……再也见不到大小姐了……”翠儿吸着鼻子,哭得抽抽答答。
谢芳华的目光在三个丫头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见她们除了形容憔悴些外,其他并无大碍,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