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听不明白,追着他问,这人却闭口不言,直到把领路的丫鬟打发出了屋子才释疑道:“琉璃碎的毒引本该是你院中的紫藤香气。”
楚楚盘腿坐在床上,白着一张小脸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
她很快猜到:“所以庖丁以为荷包里装的是牡丹花,如果今日我没有当场发作……那他岂不是就溜之大吉了?倒是精明。”
“还算不笨。”墨无痕唇角一勾,抱臂俯身看她:“院子里香气淡,要是半夜毒发……哼,楚三姑娘明日就可以装棺下葬了。”
“……有你这么咒人吗!”楚楚扬拳假意要打他,墨无痕面色不改,悠然直起腰,转身坐在了楚楚的绣墩上,无聊似的拨弄起她妆奁里首饰。
楚楚又问:“荷包是原……我换的,与云梢没半点关系,你干嘛害她!”
墨无痕正把玩着一支紫色绒花,漫不经心道:“替你除了太子耳目,不感激就罢了,怎么还这种态度?”
楚楚翻了个白眼给他,“你是替自己除的吧?别扯上我。”真拿她当傻子看呐!
“替我除的?”
“你不让我跑,现在还救我,难道不是想拿捏我,让我做你的耳目?”
商人精明,她才不信酒楼金玉阁的少主是个大善人。她知道他的秘密,不杀她,大概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而她最大的利用价值,大概就是太子侧妃这个身份了。
墨无痕随手把绒花扔回妆奁,正眼瞧着楚楚:“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不难想,报仇雪恨。”
也不知是不是琉璃碎又要发作,楚楚只觉浑身酸软,索性躺了下去,双手交叉垫在脑勺上,脚丫子叠在一起,晃啊晃。
“听说当年大齐被北燕打得南渡时,皇子公主十余人都在船上叫劫匪趁乱杀害,就太子活了下来,没想到剩了你这么条漏网之鱼。你又不是菩萨,不是来复仇难道是来送死的么?六殿下。”
墨无痕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复谁的仇?”
“皇后。”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屋子里没有焚香,亦没有点灯,只有清凌凌的月光筛落,在黑乎乎的地上扫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亮影儿。偶有几缕秋风吹入,杂着一两声飘渺惨叫,太子在前院大概是动刑了。
“为什么是皇后?”
楚楚深吸一口气。
那些个评论《南齐史》的书上怎么写的来着?其余内容她忘得差不多了,只这一条,可谓是一字不差地道:“前朝有人敢毒杀亲女嫁祸他人以谋取皇后之位,今朝就有皇后趁乱谋害皇嗣为亲子争储君之席。”
墨无痕反驳:“皇后的长公主也死于南渡。”
楚楚挑起食指摇了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弃一位公主就可以换取太子之位,并且还能把自个儿的嫌疑洗清,对皇后而言,不算亏本。”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朝代,岂止不亏本,皇后估计都觉得自己赚大了。都道虎毒不食子,人人皆是谈虎色变,殊不知比虎更可怕的,却是人心。
楚楚说的有些困,见这位墨兄弟也没有要给她施针的打算,遂翻了个身朝里,打算先睡上一觉。
人刚转过去就被猛地扳了回来,墨无痕阴着一张脸乌云压顶似的罩在她上头,距离之近,若不是眼中闪烁的利芒,她几乎以为墨无痕下一秒就要亲上来。
只听那人阴恻恻道:“知道我的秘密的人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死了,要么成了我的人。”
“楚三姑娘如此聪明,定然会选择第二条路,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