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清晨,晨曦微露。广州街头的木棉,纷纷扬扬。
一夜没睡踏实,苏嘉起得不算早。
一楼大厅,苏嘉未见李友友和周晨。二人一早出发,去进行建筑实地调研。
曾一凡正靠在沙发里打电话,瞧见她后,起身,捂着听筒,疾步走出大厅。
许是对她有所顾虑。
等了一会,林晏礼姗姗来迟。
他身着一件简单的烟灰色衬衫,搭配一条挺括的黑色西裤。清冷的晨光,滤过风尘,透过玻璃,坠落他的侧颜,凌厉的轮廓,稍稍染上些许温和。
半小时后,三人到达华大的学术报告厅。
一个身材高挑,玲珑有致的女人,从贵宾休息室,款款走出。她长发挽起,盘成髻。耳边挂着两颗珍珠耳坠,与脖间的宝石项链,相得益彰。靛青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越发的白。
那女人的目光投来。
曾一凡快步走向她,“你何时回国的,也不告诉我。”
她笑着回,“昨日刚到,本想等稳定后,再邀你相聚。没想到,在这提前遇上。”
曾一凡挽着那女人,在他们跟前停步。
苏嘉着实被她的气质吸引,丝毫没有注意。此刻的林晏礼,面色沉郁,深邃的眸,如一池阴不见底的冰湖,死一般沉寂。
曾一凡示意他,“你愣着干嘛,打招呼呀。”
林晏礼却一言不发。
他不合时宜的缄默,在这热闹的报告厅,显得极度无礼。
苏嘉紧抿唇线,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一时,周围静得出奇。
女人开口,“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林晏礼顿了两秒,垂眸扫一眼腕上的表。
“你们慢聊”,他抬脚,往第一排座位走去。
林晏礼的无视,女人似乎并不意外。她面不改色,拉着曾一凡往另一侧走去。
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苏嘉蓦然窒息。
她那有点异于常人的同理心,顷刻间,攫取住女人眼底,一缕看不见的悲伤。
报告会开始,华大的院长致辞。随后,建筑师依次上台演讲。
压轴的是秦书意——一个刚刚获得“国际杰出女建筑师奖”,炙手可热的女人。
乌压压的报告厅,第一排中间位置,一袭熟悉的靛青色身影,亭亭而立。
秦书意优雅走上讲台,开始演讲。她举止沉稳,谈吐大方,让人不经意,便臣服于她的魅力和自信。
会议结束,秦书意在两三人的簇拥下离开。另一端林晏礼,依旧安静地靠在椅背上。
苏嘉等报告厅的人散了,才走到他身边。
他似乎感受到苏嘉,“会议记录,整理好发我。”
“好。”
林晏礼闭着眼,单手握成空拳,抵在额头。
“你......没事吧?”
他按着太阳穴的手不自主地用力,低声回,“我有什么事?”
“你现在看起来......有点,难过......”
林晏礼掀掀眼皮,露出狭长、颓然的瞳孔。
“我只有些头痛。”
苏嘉仔细瞅他,他神色冰冷,面容憔悴,两颊却泛着异样的潮红。
报告厅的冷气温度虽不低。可这个位置上方,正好是空调出风口,自然不会热。
苏嘉迟疑,“你,发烧了?”
他淡淡回,“恩。”
昨晚熬夜批改论文,今早醒来有些头疼,起得也比平时晚。一整个上午,空调冷风由上而下,往他领口里灌。起先有些发冷,后半场头痛欲裂。他撑着额头,勉强坚持到会议结束。
苏嘉立刻起身,“我去买退烧药。”
“不用,吃药犯困,下午还有会。”
“你撑得住吗?”
苏嘉没有劝他,倔强的人并不好说服。
“没事。”
他回答得力不从心。病恹恹地模样,好似在说,撑不住也得硬撑。
苏嘉在包里翻找。
忽而,冰凉的手指轻抚他潮热的肌肤,即使闭眼也能感觉女人突如其来的靠近。呼出的热气伴随着淡淡的体香,近在咫尺,让本就发热的他更加烦躁。
林晏礼骤然睁眼,眉头紧锁。声音许是生病的缘故,不觉冰冷,只显疲惫。
“你在做什么?”
苏嘉一怔,松开手,“这是酒精湿巾,可以降温。”
“我自己来。”
他微仰额头,将湿巾敷在脑门,双手耷拉在身侧。
苏嘉定睛,“干嘛逞强。”
她揭起他额上的湿巾,一下一下地擦拭。
林晏礼掀起眼帘,扫一眼。她认真盯着他的额头,眼角温情明亮。
见她视线下移,他蓦地闭眼。微热的气息拂面,如初夏清晨的微风,吹动他窗前的绿萝。
报告厅入口,传来高跟鞋,踢嗒踢嗒的清亮响声。
“没打扰你们吧。”
苏嘉循声,遥遥望去。
秦书意袅袅身姿,在柔光的照射下,更加明艳。
林晏礼直起背,利落起身,说了声,“我们走。”
苏嘉后知后觉跟上。
林晏礼逐渐靠近秦书意,却几乎是毫无交流,漠然地错身、跃过。
真绝情!
就在即将完全错过的那一秒,秦书意忽然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角。她那双一直保持淡然的眼,旋即蒙上一层雾,“我想和你说会话。”
秦书意的声音极低,苏嘉听来,只觉得卑微极了。她不该多管闲事,可她还是快步跑向前。
她不明白两人有着多么糟糕的过往。但此刻,她猛地将林晏礼往里一推。
“你们聊!”
报告厅的门,毫无征兆地,猛烈关闭。
“砰”的一声,厅内异常静谧。
林晏礼反应过来时,秦书意牵着他衣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