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年关越来越近，宋辞越发忙碌，几乎脚不沾地。
陆晨晨顾不上她，她也很忙。
绣香囊啊，这么高技术含量的活，她两辈子加到一起都没干过。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求援。
找周正宜肯定是不行的，她上次问他会不会女红，他气得拂袖就走，整整两天没有理她。
但是不要紧，她身处大盛朝皇帝的后宫，这里钟灵毓秀，人才济济，聚集了全国最多心灵手巧女子！
找到一个会秀香囊的，应该不难吧……
陆晨晨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她先是去找了张婕妤，张婕妤听清她的来意，指着自己的鼻尖问：“姑姑看我像是个会绣花的吗？不如我用刀给姑姑劈一个绣架出来可好？”
呃……
“不必了不必了。”
张婕妤不行。
陆晨晨又去找何美人，何美人一听，伤心地抽泣起来：“莫不是妾的菜做的还不够好，入不了姑姑的法眼？姑姑怎地不来问烹饪之道，却来求别的？”
“啊不是……你的菜已经做的非常登峰造极了，我就是最近有点别的事……”
陆晨晨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何美人哄的破涕为笑。
何美人也不行。
陆晨晨又去问吴美人，吴美人非常爽快，立刻搬出了锯子锉刀，要给她打造出一个世界上最精美的绣架，还说：“张婕妤就是外行，绣架那么小巧的东西，能用刀劈的么？姑姑你应该一开始就来找我，我定能给你准备妥当……”
陆晨晨蹲在院子里，看吴美人做了小半天的木工。
吴美人更不行。
最后，她瞄准了周妃。
周妃娘娘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蕙质兰心，总应该研习过女红这门课程吧？
周妃一口答应：“不就是香囊么？简单的很。”
她让婢女去库房取来一匹布料，还有两个绣绷并各色绣线若干，然后让陆晨晨坐在炕上的梨花木小桌前，从最基本的针法开始教起。
周妃娘娘的理论知识非常扎实，什么齐针抢针平套接针讲的头头是道，但是半个时辰后，陆晨晨看着她的作品，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娘娘，请恕奴婢眼拙，您这秀的是……”
周妃骄傲地一昂首：“凤穿牡丹呀，你不是要送皇后娘娘的吗？当然要秀一个国色天香又雍容华贵的花色！”
陆晨晨没有说明香囊是秀给谁的，大家就都以为她是给宋辞秀的。
陆晨晨歪着脖子看了半天，饶是她想象力再丰富，也没办法从绣绷上那两坨红乎乎的胖狗熊身上，看出丝毫牡丹的影子。
她讷讷笑道：“倒也不用凤穿牡丹那么复杂的图案……娘娘，奴婢手笨，您还是教一个简单的吧。”
周妃点点头：“也是，刚开始学就绣这个，确实有点为难你了。那本宫就教你秀个梅花吧。”
她从绣架上撤下那只胖狗熊，又填了一块新布，胸有成竹地秀了起来。
一朵小小的梅花，自然难不住周妃娘娘。
她三两下就秀出了大概的轮廓，充满自信地展示给陆晨晨看。
只见天青绸缎上面出现一个不规则的白色圆圈圆，边缘毛毛糙糙的，看上去就像一个长了毛的松花蛋。
陆晨晨站起来：“刺绣一道，实在是太过博大精深，多谢娘娘今日不吝赐教，但奴婢实在愚钝，不若还是回去之后再好好修习吧。”
周妃伸伸胳膊，不在意地说：“这些都是小技，而非大道，知道个大概就行了，也不用过分在意。姑姑若真的想要有所进益，还是应该多读书。来人，去给夏宁姑姑取几本书来，让姑姑多看一些，也好和本宫讨论。”
宋辞没开集市之前，她一个人在宫里看书也不觉得如何，但后来习惯了热闹，陡然又安静下来，便浑身都觉得不得劲。
眼下宋辞刚被解除禁足，就又被抓去准备年岁祭礼，她可无聊坏了。好不容易陆晨晨送上门来，自然要抓着好好地探讨一下学术。
就这样，一直到日暮时分，陆晨晨才抱着一个绣花绷，一匹布，并两箱子书，头晕脑胀地回到福宁宫。
腊月十五，又是瑞王进宫向太后请安的日子。
不到正午，陆晨晨便等在宫门口，翘首以盼。
她秀坏了整整三匹布，才好不容易做成了一香囊。
这次的礼物是他主动要求的，愉悦值应该能涨不少吧……
陆晨晨一想到，嘴角就忍不住地上翘。
远远看到瑞王过来，她开心地迎上去，递过自己精心秀成的香囊，谦虚地说：“秀的不好，请王爷多包涵。”
她的谦虚纯粹出于礼貌教养，属于假客气。
实际上内心得意的很，如今放眼整个大盛朝后宫，她的绣工简直可以傲视群芳。
瑞王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只香囊，歪头蹙眉看了半天，才迟疑着说：“这是……豆包？”
……
“什么豆包，这是梅花，梅花！”她指给瑞王看：“这里是花瓣，这里是花蕊，看见了没有？”
就算胖了一点，那也白瓣红蕊的傲雪寒梅！
什么眼神啊，能把梅花看成是豆包……
瑞王将香囊放到眼前，仔细地打量上面那白白胖胖带着红色馅料的图案：“这么一说，倒也确实像梅花……”
陆晨晨气恼：“什么叫像，那就是！”她上手想抢回来：“不要就算了！”
瑞王却将香囊向上一抛，揣进怀里，又是轻轻一笑：“送出的东西，怎可要回？”
他容貌本就极其清峻，这一笑，像是绽开了漫天花束，三月里的春风也抵不过他眼中的星光点点。
陆晨晨看呆了。
瑞王见她不说话，只痴痴盯着自己看，又笑笑说：“姑姑的心意，本王知道了。”
……嗯，嗯？
你知道什么了……
“两日后，请姑姑在福宁宫静待佳音。”
什么？
瑞王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