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成总装作对这些事无所谓的样子,他不希望缇江续芥蒂,更不希望她也带着份同情的目光。
她依旧看着映着阳光的嫩绿色树叶。
吊在枝头,那是这年新生的叶子,顺着微风晃动,带着夏日朝气摇坠。
不过,哪怕对视上,那也必然不会是同情。
缇江续对徐阳成的喜欢很复杂。
相貌、性格、人品、故事经历……统统都是组成部分。
但其中并没有一样东西让缇江续有一丝同情。记得某个夜晚缇江续捧着那本《第七天》将其中的信再一次翻看,她只感慨徐阳成的经历坎坷,或者说那一瞬间缇江续感受到的是心疼。
所谓阳光开朗的一面成了伪装,骄傲的他害怕别人的目光。
很久之前了吧,符诗丞问过缇江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
那时候缇江续还没遇见徐阳成,她的回答是:成熟稳重压得住自己但不会束缚自己的。
大抵她已经忘了从前所列举的理想型轮廓了,可是从徐阳成出现那刻开始所谓理想型便只是一个躯壳。
填满这个躯壳的是徐阳成的点点滴滴。
徐阳成迟迟没有回应,缇江续手心一紧转头看向他:“你不愿意吗?”
“你在考虑的假如,是怕我不在南临?”
“对呀,到时候都八月底了,如果你考到外省去了,那时候就得去报道了,”缇江续沉下头,呼了口气又继续说,“你都走了的话,不就不能一起去了吗。”
公交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缇江续借机站起身往站牌走。
“可我答应了某人留在南临,是不相信我会守信还是不相信我的分数?”
缇江续的脚步顿住,半仰着头。
直到公交车靠近站牌也没再动一步,徐阳成靠近隔空揽住她的肩往公交车走:“中暑了?”
看向她那一刻,徐阳成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怎么啦?”
眼眶泛着一圈泪花,还仰着头不让掉落。
“想哭。”
徐阳成轻拍着她的肩:“我说什么戳你泪点了?”
缇江续抽泣了一下打断了徐阳成,又转了话锋:“好好好,你哭吧,我给你挡着不让……”
话还没落完,缇江续抬手将眼角的泪拂去:“可是这个粉底四百多。”
坐在了公交车上才缓了过来。
缇江续是晕车体质,平时都还好,老式的公交就一个站点的距离可以给她坐得头晕目眩。
好在最近南临第一批的新式公交开始运行,座椅都是崭新的浅蓝色靠椅,缇江续和徐阳成坐在了倒数第三排的并椅。
空调将整个车间铺得凉爽,车内的人也不多,只有最前排坐着几位年轻人。
缇江续看着窗外的风景开始流动:“这个计划还挺不错的。”
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迎着烈阳周遭却清凉,一路经过的地方都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朝气蓬勃。
耳廓忽而被触碰,温柔的男声传入耳。
没有伴奏,传入耳时已然错过了几句歌词,入耳的歌词是上句末尾的尾音接上了下一句
—你在橱窗前,凝视碑文的字眼。
缇江续歌单里的歌,声音却有些陌生。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有些熟悉,缇江续转头看向身旁的徐阳成。
没过眉梢的刘海,瞳色在阳光照射下呈浅褐色,与之带着笑意温柔的眼睛对视上。
是他的声音。
对视上这刻,缇江续忽而想起了这首歌加入歌单的原因。
某节历史课上,历史老师说的——最近在网上看到一个梗,汉摩拉比法典的颁布再过几年就有3800年了,《爱在西元前》就过期了。
可是缇江续听见了耳机中前一句歌词的尾音,那模糊的歌词却很清晰地唱着3800多年。
徐阳成搞些浪漫藏在一句带过的歌词里。
不会过期,他会爱她,从汉谟拉比法典颁布的3700多年一直到3800多年。
他的爱不会过期。
又忽而觉得自己多想了,晃头别开视线。
耳机里的歌声伴随着车窗外的风景进行,两人微微隔着一小截距离,耳机线连接着他们。
直至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徐阳成抬手取下了耳机,将手摊到缇江续面前。
耳机落在手掌上,缇江续脸上没什么情绪。
徐阳成有些无措地捏着耳机,抿了下唇:“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也不太会追人。”
缇江续还有些茫然,别过头看风景是因为抑制不住笑意。
第一次听他唱歌,是通过耳机录的一首完整的音乐,这么甜的歌沾上了他的色彩,有一种校园表演时的朝气。
或者说是他的少年气。
“没关系啊,我好追也不需要什么安慰。”缇江续伸手握住徐阳成无措的手。
“可你哭了。”
“我那是感动!”都过了一个站了还要提刚才的情绪上头,“感动你懂不懂?”
“因为我留在南临?”
知道还讲出来。忽而觉得自己真脆弱,就这么句话还要掉眼泪。
缇江续点了下头。
“那你得学着少掉眼泪,以后我的言而有信还多得是,”徐阳成揉了揉缇江续的头,忽而笑得明朗,如初识那会儿一样带着张扬,“无条件相信你阳哥才行。”
当然信。
缇江续顺着他揉头微微低下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