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魏祎还是个小萝卜头,胆子小且没主见,从前总喜欢跟在魏禧的后头阿姐阿姐的叫,有时候魏祈都觉得烦了,便说:
“她是我一人的阿姐,你只能喊她三皇姐!”
每当这个时候,魏祎就不敢说话了,他没资格反驳魏祈,于是久而久之他便不再人前唤她阿姐,都规规矩矩地喊三皇姐。
算算他过来的时间,想必也是完成朝闻阁的课业后才敢来坤华宫找她。
魏禧仍旧坐在秋千上,等着魏祎过来,奔跑的脚步声后便是一声清脆的“阿姐”。
她瞧着魏祎无比亲昵地紧挨着她坐下,坐下前还往周围看了看,小声问道:“三皇兄没在?今日他没去朝闻阁我还以为他是在陪着阿姐呢。”
魏禧被他逗笑,轻轻摇头,“他在也没关系,你喊阿姐也没有喊错。”
魏祎却摇头,面上讪讪,他只敢偷偷喊她阿姐,但即使这样他也觉得很幸福。
魏禧知晓他的顾虑,摸摸他的头以作安慰。魏祎生母出身不好,是个背主爬床的宫女,宫里的主子最是忌讳叛主之事,更何况她生母的主子还是当初东宫中眼里最容不得沙子的丁侧妃。
于是即便她做了小主日子也不好过,生下魏祎没多久便身子亏空病故了。留下个儿子记在了陈嫔名下,只可惜魏祎命不好,陈嫔养他到七岁也去世了,克母谣言既起,这下宫里的其他妃嫔都不愿再接手,便只能和奶嬷嬷等下人住在个小偏殿里。
宫里的奴才们又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而魏禧与他熟络起来是因为帮他阻止了好几次来自其他皇子皇女的欺侮,总之魏祎过得不像个主子,更遑论皇子排场。
但即便与魏禧关系亲近后魏祎也很少来坤华宫,他自知自己不是招人喜欢的孩子,性子木讷又畏缩,更何况坤华宫还住着六宫之主皇后,他打心底里觉得害怕。
“阿姐手臂还痛吗?”魏祎不知从哪掏出一顶黄粉相间的花环,“陈母妃曾告诉我,亲手编制的花环能用来虔诚祈福,希望阿姐以后再无灾病。”
魏禧看着这顶模样歪扭也不怎么香的花环,笑着戴到自己头上,“怎么样,是不是变成花仙子了?”
魏祎呆愣了一霎,赶紧使劲点了好几次头,认真又赤忱,“阿姐就是仙子下凡!”
“虽说是逗我开心,但也谢谢六弟了。”魏禧带着魏祎慢悠悠地晃着秋千,好不惬意。
见魏祎看起来心情不错,魏禧问道:“这段时日五皇妹没再来招惹你吧?”
魏祎摇头,“她这几日看起来心情挺好的,路上见着也只当没我这个人。”
“也是,她心情肯定好。”魏禧冷笑一声,“我遭罪她不就高兴么。”
五公主魏念雪,唯一一个不从字辈的皇嗣,倒并不是因为不受重视,而是为着她那早逝的娘亲丁安雪,从前的太子侧妃后来的继太子妃,也就是本该做皇后的丁家嫡女。
只可惜她虽得了个惠成皇后的谥号,世人却几乎想不起还有这么个皇后,据母后所说,与她一同进东宫的侧妃里,恐怕就属丁安雪最爱慕皇上,可惜身子骨不好,又喜欢生气看不得别的新人受宠,再加上前头生的二皇子又夭折了,这才受不了打击早早去了。
而如今的丁妃便是文顺伯府丁家又送进东宫的女儿,魏念雪此后便一直养在小丁妃膝下,丁妃对她来说既是姨母又是继母妃,可谓是亲上加亲,自然是看不惯背叛了她亲母妃的宫女所生的魏祎,心情不好就喜欢找他麻烦。
当然了,魏念雪更看不惯魏禧,按魏念雪的原话就是:凭什么世人只记得她是嫡公主!凭什么父皇只对她恩典特例?
所以魏禧帮了魏祎,不过是从讨厌的人变成了更讨厌的人,恰好可以两个人一起针对。
魏禧突然笑了笑,她这五皇妹又娇又傲,恐怕整个大越她看得顺眼的人不超过一双手的数。
两人说说笑笑,虽离晚膳时间还有些时间,魏禧想留魏祎用饭,不过意料之中得被拒绝了,魏禧没强求,只说让他回去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坤华宫找她。
不过魏祎还未离开宫门就正巧碰上了回来的魏祈。
“三...三皇兄。”魏祎也不知道为何在面对魏祈时有些底气不足,明明他也没干过对不起魏祈的事。
魏祈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不算惊讶但也没有欢迎,只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而后两人擦肩而过,魏祎听见了魏祈问大宫女:“怎么不让阿姐好好休息?”语气算不上友善。
听见此话的魏祎垂下头,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回宫的魏祈先是去母后殿中请安,再去寻的魏禧。
得了宫人通报的魏禧便没回寝殿,仍留在秋千处等着,于是当魏祈看见魏禧的背影之时,竟有一瞬恍惚,觉得她有些陌生,仿佛与她阿姐并不相像。
但也只是一瞬,秋千座上的少女回眸一笑之灿然,正是他那没心没肺的阿姐。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呢。”魏祈一见面就是阴阳怪气的调侃,“怪不得这么多兄弟姊妹中魏祎就只能骗到你呢,真不知道你到底是缺心眼还是缺根弦。”
魏禧失笑,“魏祎没有惹过你吧?什么叫骗,他本就过得不易,你何至于再恶语相向。”
“除了太子长兄,也就你我能压一压魏念雪,我不接他茬,不就只有死死抱住你这座靠山了。”魏祈语气不屑,“我就是看不得他那副畏畏缩缩伏低做小的模样,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若自身能立得起来,那些个奴才何至于对其阳奉阴违。”
魏禧轻轻摇头,“你不曾经历他的人生,又怎么知晓如今不是已能做的最好选择?”她将手搭在魏祈肩上,“阿祈,你知道吗?繁花着锦之时若仍旧傲慢,最终将变成烈火烹油,所有的繁华都会被烧为乌有。”
魏祈将魏禧放在他肩上的手拉到自己手中握紧,然后腾出一只手贴上魏禧的额头,皱着眉头道:“也没发热啊。”
魏禧将魏祈的手打掉,语气有些急切,“我很认真的。”
“烈火烹油?”魏祈哂笑一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前面有父皇和太子长兄顶着,后面有母后和怀国公府撑着,再不过得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