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伶回了房间后还没来得及往床上躺，呕吐的欲望便张牙舞爪从胃里袭来，她快步走进洗漱间，弯下腰后直接吐了十多分钟。
退烧药还没开始消耗，又喝了酒，这一天病情不但没有缓解，反而隐有加重的趋势。
感受到身体切实的虚脱后，陈松伶就地而坐，坐在洗漱间的马桶旁，静下心来感受胃部的绞痛，头依然晕的不行，腹部还有突突直跳的动脉在活跃，这种鲜活地存在感让她难得感受到自己还在活着，还在经历着时间的流逝和细胞的凋亡与新生。
她捂着腹部，长长舒出一口气，已经有很久很久，她没有体验过这样强烈而具有冲击的感受了，以往不止内心平静，连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那样平和的状态下，她脑子里可以不被任何欲望裹挟。那么现在呢？
陈松伶去感受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依然无所得。
就连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可以没有多余的欲望，这算成长了吧？不同于以前，不同于学生时代，她不再为任何东西驻足思索，若是以这样的心境奔赴死亡，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和经历。
想到这里，陈松伶不由轻轻笑了一下，是时候递交辞职信了。这样的身体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它随时处在崩坏的边缘，已经无法继续工作了。
她撑着站起身，走到洗漱台前，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清水漱口，又掬了一捧清水洗净脸上的污秽。
门外传来敲门声，陈松伶从流水声中辨认出来，关掉水龙头后走去开门。
顾原星站在门外，身上带来了一阵夜雨特有的湿润，发梢已经潮湿，虽然脸色不变，但依然可以辨认出因为运动过后而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退烧药、退烧贴。”顾原星将手中的药袋递给她，缓了口气接着道“你喝了酒，24小时后才可以吃退烧药，先暂时用退烧贴，大概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后就可以有效果，四个小时换一次。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再去医院。”
陈松伶愣住，看着他递过来的药袋，视线在他的脸和他的手上转了一圈，随后接了过来，道“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好好休息。”顾原星见人接受了，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这样的话明天大概就能恢复了。
送走了顾原星，陈松伶拿着药袋却不知该怎么办，顾原星头发和衣服都有微凉的湿润，外面依旧在飘小雨，这个纸质的药袋却没有半点雨水的痕迹。离这里最近的药店有三公里，看样子他不是驾车去的，那么……
陈松伶心中油然而生感谢之意，初次见面就让别人破费劳累，真是羞愧。
她拆开药袋，将退烧贴拿出来，看了使用说明后，依言而用。
后面睡得不算踏实，但好在烧终于褪去，第二天可以按时起床。
收拾完走下楼，陈松伶就闻到食物的清香，顾原星站在桌前，望见她时，自然地笑起来，“早，吃早餐吧。”
林子洲则是啧啧称奇，“认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顾总还会做饭。”
“咱们公平交易，当做房费了。”
“那可是我赚了呀。”
林子洲毫不客气地落座，舀起一碗粥后大快朵颐起来，“贝果和土司可以沾蓝莓酱或者蛋黄酱，厨房第二层的柜子里有。”林子洲一边往嘴里噻粥，一边遥指厨房。
姗姗来迟的周嘉羿听见，道“我来拿。”
随后抱着蓝莓酱和蛋黄酱出来，“顾总您也坐下吃吧。”
“嗯。”顾原星笑着回应，拿碗舀起白粥却转而递给了陈松伶。
“谢谢。”陈松伶接过，安静地坐在一旁品尝。
林子洲和顾原星都不是会让场子冷下来的人，再加上有一个热情外向的周嘉羿，所以这顿早饭吃的热闹非凡，气氛和乐。
顾原星本次到厦门也是出差，但和林子洲的业务不在一处，不属于同一种类型，所以吃完早餐后，几人分开去往不同的地方。
等林子洲谈完业务，已是下午四点多，他接了一个电话，转身跟两人说道“有一场球赛要玩，小周你会打球吗？”
“这个会！”周嘉羿难得眼中有了一点光亮，跃跃欲试准备好好表现。
“那正好，差两人，我们一块上。松伶你也跟我们一起吧，同行的也有女性秘书和助理，打完球我们正好去吃个饭，顾总也在。”
“嗯，好的。”
刚进球场便听得一阵欢呼，“顾总还是那么厉害，锐气不减当年啊！”
“过奖了，杜总才是当仁不让。”顾原星低沉悦耳的声音传过来，林子洲接话道“哟，大家都打上啦？来迟了来迟了，恕罪哈。”
“没有，来的正好，快热身，今天一定要和顾总一决高下。”杜阅海抹去额角处的汗滴，冲林子洲扬了扬手，林子洲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后，带着周嘉羿去换衣服。
等待林子洲和周嘉羿的间隙，球场上的人也都下来歇息蓄力，陈松伶从场边拿了一瓶矿泉水朝顾原星走去。
“顾总，谢谢您昨天的药。”陈松伶将水递给他，微笑着诉说自己的感谢。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今天好点了吧？”顾原星原本罩在毛巾下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背着光依然可以看见他脸上熟悉的笑容。他接过水，拧开后喝了几口。
“嗯，好多了，劳您挂心。”
顾原星拍拍身旁的空位，道“坐这儿吧。”
陈松伶闻言点点头，道“好的。”
坐下来才看见对面休息区也坐着几位女性，她们聚在一起聊的很开心，同样的年轻，同样的鲜活。
“晚上要去吃饭吗?”顾原星将水瓶放在一边，侧首看着她问道。
“去的。”
“嗯，那晚上见。”顾原星起身，拿起剩下的半瓶水冲她摆摆手，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陈松伶保持着笑容目送他离开，随后才收回视线，不去看任何东西时，任由瞳孔慢慢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