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剩下陈松伶一个人,她屈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放空脑袋中的思绪,看着窗户发呆。
电话铃声响起,才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喂,院长阿姨。”陈松伶缓和了声音道。
“松伶呀,这个月15号,是我们孤儿院的百年庆,上次和你讲过的,要记得来喔。小玲很期盼你能来,她们这几天都在问我,松伶姐姐什么时候来啊?哈哈,她们还说,准备了礼物给你嘞。”
陈松伶弯了弯眉眼,温声道:“嗯,我会过去的,不会让她们久等。”
“诶,好,那你继续忙吧。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嗯,您保重身体,早点休息,不要又熬到很晚。”
“哈哈,好的好的,拜拜。”
“拜拜。”
一通电话结束,陈松伶的情绪难得有了点起伏。
陈松伶刚来到西京时,有一次下班闲逛逛到了这个孤儿院门口。
育慈孤儿院规模并不算大,所处的地理位置也很偏。
陈松伶第一次见到它时,只是感慨在西京这样的地方,依然有如此落败而清寒的地,实在是一个相当鲜明的对比存在。于是她问了门口坐在保安室里昏昏欲睡的大爷,登记了信息,得到许可后,才走进去。
走了没一会儿,遇见了第一个人,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不算高,约莫有七八岁,女孩儿一个人坐在梧桐树下,拿着一本画册,涂涂画画。
在感受到陌生人的注视时,才从画册的世界里抬眼看过来。
陈松伶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个女孩儿的眼睛,那样澄澈明亮的光,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眼睛上看到过。
那双眼睛没有苦难的痕迹,没有悲伤的昭示,没有疲惫的存在,也没有崩溃的歇斯底里和疯狂的欣喜。
平静、明亮、干净、美丽。
那样的眼睛,属于童年的单纯与美好,也属于平静而快乐的生活。
那是陈松伶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平和岁月印下的印记,仅仅只是一眼,心上便有疾风略过。然而带来的并非是荒芜与哀伤,而是温暖与平静。
她走过去,第一次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属于那个孩子,命运不公的一环。
她不会说话。
陈松伶那时还不会手语,幸好女孩儿不怕生,感受到她没有恶意后,热情地和她比划着,陈松伶半猜半蒙,两个人也算将天给聊了下来。
女孩儿叫明光,宋明光。
如同她本身一样,充满光明与希望。
很快院里的老师便找过来了。在看见树荫下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老师并没有过去打扰,而是静静在一旁观望。
等她们聊得差不多了,才过去认识陈松伶。
带走了宋明光后,那位老师又带着陈松伶去见了育慈孤儿院的院长,袁竹钰女士。
袁院长当时已过花甲之年,银白的头发整齐的梳起来扎住,脸上虽满是岁月斑驳的痕迹,但那双饱含智慧与慈悲的眼睛,却依然温和而明亮。
陈松伶在见院长前,便有了一个想法。
于是两个人在见面后,陈松伶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院长,说自己每个月会定额拿出一笔钱,捐赠给孤儿院,数目虽然不多,但希望院长能够接受,也算全了她的心意。
院长慈爱地看着她,并没有答话,而是转身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递给她。
那本书已经很旧很旧了,虽然边角磨损的很严重,但书本的每一页却都无比干净。那些泛黄的部分,只昭示着岁月流逝的痕迹,却无法磨灭书籍主人对它的偏爱,也无法侵蚀它本身带有的智慧。
《心经金刚经》。
陈松伶接过书,书不厚,但单从封面上看,已经能感受到它的庄严与宏大。
院长说,这本书她很喜欢,从前年轻时有很多无法想通,无法接受的人事物。后来自己看了很多书,最后留下的只有这本。今天便将这本书送给她,算作答谢。
陈松伶便明白了,院长已经接受了她的提议,并以这样的方式来答谢她,或许从她们相见的第一眼,院长便已经知道了,藏匿在她身上的,无处可逃的罪业与孽障。
于是陈松伶每个月都给孤儿院打一笔钱,并且有时间就会过去。
那本心经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每次看完都会将它好好收置起来。自己得到了很多感悟。
可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讲过这些,院长也默契地不提此事,甚至连同她的过去,院长也心照不宣地没有过问半句。
十五号,那就是下周一。
陈松伶偏头,看向那本被她叠放在高处的书,心中也有了计量。
这一天很快过去。转眼已是第二天傍晚。
陈松伶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下午好。”顾原星笑道。
“下午好。”陈松伶看向他。
顾原星将手中提着的食盒往上掂了掂,示意自己此次到来的目的。
“陪我吃个饭?”顾原星道。
陈松伶站在原地没动,看了他一会儿,沉默地走过去开门。
昨天的桌子她并没有收起来,反而找了张桌布罩在上面,又放了几本书在上边。
顾原星将食盒放在桌上,道:“我去下洗手间。”
“嗯。”陈松伶点点头。
顾原星洗净了手,将水渍擦干后,才过来将菜肴一一摆开,提前替她将那叠高摞的书放在了一边。
两个人如旧吃饭,只是陈松伶吃的更少了。
“不喜欢这个菜系?”顾原星问道。
“不,味道很好。”话虽这么说,但她可没有多吃一口。
顾原星停下来看着她,陈松伶稍微感到了一点点不自在,但还是镇定自若地看回去。
“比起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好像更瘦了一点。”顾原星没再笑,但也没板着脸,只是带了点疑虑的神色。
“有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