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悄悄踩断了身后追踪者的一只脚掌。 又是一段不短的奔波,终于,几人顺利进入了山洞。 贺永安一进洞就立刻甩出了手中法阵,严丝密合地封住了洞口,紧随其后的怪物们立即扑了上来,奈何无论怎样拼命地向前撞击,也怎么都进不到内里。 飞虎累得像狗,脱力地趴在了地上,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还好有贺仙长在,要是再追一会,我就直接往地上一躺,吃了我算了。” 他说完,突然看见奚陵捂着胳膊,脸上露出了隐忍的痛苦。 “你怎么了?”奚陵的表情不似作伪,飞虎顾不上歇,连忙爬起,“你还好吗?” 闻言,奚陵幽怨地看了飞虎一眼。 不好。 奚陵相当不好。 他的手被飞虎拽断了。 是字面意思上的断。 黏腻的鲜血已然流淌而出,好在奚陵身体差血量少,穿得也厚,这才没有立刻将外袍渗透。 其实早在今天早上同范营交手的时候,奚陵小臂上的缝线就崩开了一点,他一直忍着,等着伤口自己慢慢恢复,却没想到会突然被飞虎这样死命地狂拽,直接给他扯断了大半。 断离的肢体无力地垂落在一边,只剩下半截皮肉可怜巴巴地维持着一点连接。 猛地扯下了外袍的一块布,奚陵粗略地将手臂缠起,防止一不小心掉落出去,又想到飞虎那没比针眼大多少的胆子,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飞虎看着他额头疼出来的冷汗,对这句没事的真实性十分怀疑。 好在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没什么脑子,转念一想觉得奚陵可能是跑太急累的,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转而看向了安昆。 “老大你呢?没受伤吧?” 半晌,没有回应。 “老大?哥!” “嗯?!”猛地坐直了身子,安昆这才回神。 “……没事。”他说着,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洞口的位置移开。 飞虎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已经不成人样的安父。 飞虎神色跟着黯淡了下来:“安叔他……当年原来是来了雪山么……” 奚陵有些担心地看着这兄弟俩。 他的记忆早就成了一团浆糊,支离破碎,模模糊糊,父母什么的完全没有印象。但他大概明白这种失去挚亲的感觉,想来是极不好受的。 “不用担心,我们没事。” 安昆的情绪调整得很快,最开始的失态过后,没多久便平静了下来。 但他的神色依旧低迷,出神地看着洞外,看那个面目全非的影子。 “当年我父亲失踪的时候,其实身体就已经不行了。” “那时候太穷了,棺材钱都凑不齐,我爹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是不想拖累我和飞虎,才会选择拖着病体,一个人跑出去。” 胳膊有拖拽的触感,是飞虎在小心扯着他的衣服。 “哥……”他仰头,眼含担忧。 安昆低低应了一声:“嗯。” 奚陵沉默。他不会安慰人,但他觉得现在的安昆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只需要有人倾听。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的,泠霜县的人确实过得比较贫苦,但据奚陵的观察,大部分的县民也只是吃得差点,不至于揭不开锅。 况且安昆和他父亲都是两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更不该混到这种程度。 最重要的是,既然都这么穷了,为什么当初还要选择收养飞虎。 对于这个问题,飞虎其实也疑惑了很久,安昆却一直没告诉他答案,但或许是突然见到了死去的父亲,又或许,是未知的险境让他想留下些什么东西,总之,安昆今天突然就松了口。 安昆:“其实,我和我爹并不是泠霜县的原住民。” 飞虎一愣。 他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你不知道也正常,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有一个姐姐。” 一个黑色的东西隔空扔到了奚陵面前,他接住看了看,是一个酒壶。 ——这是县民们来雪山的习惯,随身备酒,关键时刻可以取暖。飞虎也有,但他已经愣住了,并没有拿出来。 似乎是在想着措辞,安昆仰头猛灌了一大口烈酒,才狠狠一抹嘴,缓缓开口。 “百年前魔气彻底退散以后,仙盟就一直在不断清缴着残余的魔物,到我这一辈的时候,魔物已经很少很少,尤其我的家乡还有门派庇佑,我以为,这已经很安全了。”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当时庇护我们村落的宗门会突然被人灭了全门。” 安昆有一副很低沉的嗓音。 正因如此,在陷入回忆之际,那压抑的痛苦就格外地让人共情。 “魔物很快闻着味找了过来,村里人没几天就死了大半,我爹娘便带着我和姐姐,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逃离。” 那真的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躲躲藏藏,风餐露宿,死亡的威胁随时在头顶吊着,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安昆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我们跑了半个多月,才摆脱了那只魔物。可是娘死了,姐姐也意外走散。” 再后来,他和他爹一路流浪,最后来到了泠霜县。 这不是个少见的故事。甚至,若放在那个魔气侵蚀大地,五洲不得安宁的漫长岁月里,这是家家户户都会发生的事情。 而即使是现在,被魔物害得家破人亡的事情也还是屡见不鲜。 飞虎慌了,他从来不知道他家大哥身上还发生过这么多事,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