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贺永安的想法,奚陵抬手,捂住了胸口。 那种感觉又来了。 并不明显的,似有若无的兴奋。每每沾上杀戮,就无法遏制的翻涌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 奚陵想不明白。 又一次,奚陵对自己说道。 杀人是不对的。 这其实应该是某个人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可惜奚陵已经记不清楚说话者的身份和面容,唯有这句话一直印在心里,时不时浮现而出。 从兜里掏了块之前绑胳膊剩下的布,奚陵垂眸,准备擦一擦脸上的血,却蓦地发现,那块布早就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打湿了。 奚陵出神地望了那块布很久。 他其实,挺不喜欢血的。 即使这会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舒适与兴奋,他也依旧抵触。 可也不知是命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短短两天时间,他的手上、身上、脸上,乃至是连遗书之上,都或多或少,浸上了鲜血的痕迹。 大概世事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跟着你的心意旋转。 默默将手中的布料搓成了碎块,奚陵重新撕了一片,细细地擦完了一整张脸。 白皙的皮肤渐渐重现,满身的煞气似乎也随着这个动作一起,逐渐消散。没过多久,一身煞气的奚陵消失了,又变回了平时那个人畜无害的病秧子。 只是这一次,没人敢再将他当成小废花瓶看待。 他眨眨眼,有些犹豫地看向贺永安。 贺永安立刻麻溜地赶了过来,半点看不出那个之前对奚陵万般嫌弃的人的影子,恭声道:“前辈尽管吩咐。” 奚陵捧着断掉的胳膊,指了指地上的安昆,道:“将他摆正。” 闻言,飞虎立刻警惕地看了过来,一双眼睛肿得看不出原样,却还是往前一步,下意识想要将安昆的尸体挡住。 贺永安踌躇:“前辈这是要……?” 奚陵:“等他复活。” 两人都是一愣。 但旋即,他们又都明白了过来——范营头都掉了都还能复活,安昆不过是被捅了一刀,想必只会活得更快。 奚陵看上去是明显知道些什么的,贺永安思虑再三,还是凑了上来,小心问道:“前辈,这些东西真的都杀不死吗?” “唔……”奚陵认真思索了一下。 他平日里都缩在旁人身后,习惯了少动脑子少开口,乍然被人提问,向来迟钝的思绪着实是有些转不太动。 他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相对通俗的说法:“知道蛇蜕皮吗?”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贺永安点点头,旋即一顿,猛然想到了山脚下的那些魔蟒。 “您的意思是……” 看来还不算太笨。 不用费太多心力解释了,奚陵十分满意,道:“每杀死一次魔尸,他们就会像蛇蜕皮一样,稍稍变化一点,蜕皮的次数足够多以后,就会变成山下的那种魔蟒。” 仿佛看到了破局的希望,贺永安急迫道:“那魔蟒呢?魔蟒能杀掉吗?” 对于这个问题,奚陵却犹豫了一瞬。 最后他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什么叫不记得了?! 听到这话,贺永安差点没急死,习惯性地就要质问,但随即,他又清醒过来,险而又险地闭上了嘴,一张脸憋得涨红一片。 好在奚陵又开了口,歪着头,语气认真:“不用那么麻烦。” “杀了操纵者,魔尸自然就解决了。” 他态度那样风轻云淡,似乎背后之人是什么一捏就碎的垃圾,抬一抬手,就能轻松清理。 贺永安看着奚陵病歪歪的脸色,却忍不住心里嘀咕。 说得轻巧。 虽然叫了奚陵一声前辈,但贺永安并不认为他就能和背后的魔头相提并论。 他可还没忘记山脚下浩浩荡荡的魔蟒,还有山上那数十具魔尸。这些东西随便单拎几个出来,都够他们师兄弟几个喝上一壶,同时操纵这么多魔物的魔头该是个什么实力? 贺永安在心中对比许久,最后绝望地发现,恐怕连他师父来了,都要拼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迟疑片刻,他还待再问,忽然,灵识相连的阵法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冲击! “怎么回事?!” 猛地回过身,贺永安立刻冲向洞口。 旋即,脸色大变。 却见外面的魔尸们不知为何发了疯,以一种不要命的方式,疯狂地冲击着岌岌可危的防御阵。 贺永安震惊地看见,有人的肢体都被撞烂了。 手忙脚乱地紧急加固起阵法,贺永安结印的手甩出了残影,可惜,才刚撑了一会,伴随着令人心悸的脆响,法阵应声而碎,所有魔尸都冲进了洞穴! 近身是大部分阵修都无法避免的弱点,贺永安勉力抵挡了几下,便被重重击飞了出去,手中法剑也随之脱落。 绝望间,贺永安恍惚听到了幽幽的一声叹。 厌倦、疲惫,却又隐约夹杂了一点病态的兴奋。 随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过了他飞在空中的剑柄,指节白净,骨线精细,挥剑时的力道却重若千钧,抬手间,一颗人头就落在了贺永安的怀里。 虽然比不上师兄于锦,但贺永安也自诩见过不少世面。 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能将杀戮做到那么有“效率”。 是的,效率。 仿佛一把为战斗而生的兵刃,奚陵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