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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 / 3)

这一晚,被尔朱晟叫去城外军营磨练的元暄因为天黑路远索性直接宿在了营帐里面,因而他并不知道高令嫣白天曾身陷险境,只是与尔朱硕简单聊了几句就累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尔朱硕原为尔朱晟副将的遗孤,因尔朱晟膝下无子,遂将他收为义子。这些年来,他在尔朱晟的严厉管教下战战兢兢地长大成人,时刻担心因为自己的不优秀而丢了尔朱家的脸面,故而日日谨小慎微。他的身边除了元暄,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就连与元倩熟络也是因为元暄时常拉他到含章殿练功的缘故。正当往事不断涌现之时,他突然被元暄的一个胡乱翻身凑巧摸到了自己藏在枕头后面的那只草编蚱蜢,于是他立即惊慌失措地给夺了回来。

元暄慢慢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阿硕,这只蚱蜢是不是小时候我皇姐送给你的那一只?”

尔朱硕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将那只蚱蜢小心藏在自己怀中。

元暄忽然回过神来,接着说道:“我白天忘了告诉你,嫣儿今日回来了,找机会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尔朱硕注视着元暄提起高令嫣时兴奋不已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失落,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元暄以为尔朱硕是因为惦念元倩导致心神不宁,于是坐过去安慰道:“阿硕,你放心,父皇和母妃不知道多希望你当西陵的驸马呢!”

尔朱硕靠近元暄挪了挪身子,然后问道:“六殿下心系清宁公主,可若清宁公主心系的是旁人,六殿下又该如何自处呢?”

元暄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要嫣儿开心就好!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这个人能够开心吗?”说罢,他轻轻拍了拍尔朱硕的肩膀,再次躺下睡着了。

尔朱硕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那只蚱蜢,侧着身子看了看又睡过去的元暄,暗自道:“六殿下,不,阿暄,你竟然忘了蚱蜢是你送给我的,你也从来不知道我于世间索求的是爱,所求者是你,唯有你!”说罢,他带着失落静静地躺在元暄的身旁。

翌日,高令嫣从松涛园赶到丞相府以后,听说卢丞相与卢夫人已经进宫,于是她又坐上马车直奔凤霄殿去了,但到底还是与二人擦肩而过。不过,这回她从卢珺的口中得知,元旷现下身在边关,正与屡犯西陵边境的芮芮国对战。闲聊一阵子后,她起身欲走,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元祁,更不想一开口就说出让元祁难过的话。

然而,元祁在得知高令嫣进宫后立马派李吉祥吩咐尚食局准备金乳酥、芝麻卷和燕窝粥送到乾德殿。他还对着铜镜反复整理衣冠,生怕自己如今苍老的模样让高令嫣认不出来。他不确定高令嫣会如何看待自己,心中既期待又忐忑。这时,卢珺再次派人来报,说是高令嫣即刻离宫。他听到后根本顾不得近日突犯的腿疾,硬是从铺满石子的小路上跑了过来,就连李吉祥都拉不住他。眼看着距离高令嫣只有几步之遥了,他的小腿突然抽筋,唯有一瘸一拐地艰难向前迈步。

高令嫣闻声回头,看到元祁眉心微皱手扶右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担心他一不小心摔倒,因此忍不住跑过去及时扶住了他。

元祁紧紧握着高令嫣的手,因为他害怕自己不握得紧一点儿,高令嫣又会转头走掉了。他觉得自己已然老了,开始追不上这个曾被他抱在怀里哄着的孩子了,但仍旧笑着说道:“嫣儿,姨丈老了,再也跑不动了,已经追不上我的小嫣儿了,如今只能靠我的小嫣儿来扶着姨丈了。”

高令嫣挥手示意赶过来的李吉祥退下,然后她搀着元祁回到了乾德殿。她还记得卢珺提过,元祁早些年征战沙场时曾冻伤过双腿,之后便落下病根。如今眼看着已到八月,早晚天气渐凉,这才使得元祁的腿疾开始加重。于是,她将盛着热水的小羊皮袋子垫在元祁的小腿下面,并亲自为元祁按摩,便于疏通经络,缓解疼痛。

元祁摸着高令嫣的脑袋,柔声说道:“姨丈记得,嫣儿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给姨丈揉腿的。”

高令嫣忽然停下手来,起身回道:“姨丈,嫣儿方才已让人去太医署请赵太医了。姨丈多多保重,嫣儿先行告退了。”

李吉祥见状即刻呈上一碗热乎乎的燕窝粥,低着头说道:“公主不妨先吃些东西,再走也不迟。”

高令嫣扭头看到案几上摆放的皆为自己爱吃的点心,犹豫过后,她还是拿起一块金乳酥轻轻咬了一口。

元祁拉住欲走的高令嫣,轻声问道:“嫣儿,你是否还在怪姨丈当年的决定?”

高令嫣放下点心,深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嫣儿明白的,赏有功,诛有罪,此人君之任也。嫣儿不是怪姨丈,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一个对师父公平的机会。因为嫣儿不能假装师父没有来过这世上,然后像小时候一样缠着姨丈撒娇耍赖,继续欺骗自己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在嫣儿的心里,不仅视姨丈为家人,也视师父为家人。嫣儿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判断对错,才知道值不值得,才可以同时面对姨丈和林家。”

元祁听后心中一阵酸楚,但他的难过不是来自高令嫣的质问,而是来自高令嫣的懂事。他宁愿高令嫣一直骄傲任性,也不愿高令嫣用绝望逼着自己成长。想到这里,他哽咽着说道:“嫣儿,你慢慢长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从前姨丈对你的那些疼爱已经很难让你快乐了。姨丈也越来越不敢看你的眼睛,因为无论姨丈怎样疼你,看起来都是错的,于是那些疼爱变成了孽,那些补偿都成了罪。”

高令嫣含泪回道:“姨丈,嫣儿不怕知道真相,只怕有一天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都屈服于现实和命运,从而对那些饱经苦难的人冷了心。嫣儿从来不想怨恨姨丈的,倘若可以的话,嫣儿宁愿自己永远停在十岁那年,永远永远都不要长大。”

元祁低声问道:“嫣儿,你长大了懂事了就会恨姨丈了吗?假使姨丈今后都不再做让嫣儿难过的事,嫣儿可以原谅姨丈了吗?姨丈保证,今后只有嫣儿同意的事,姨丈才会去做,好吗?”

高令嫣掏出丝帕擦了擦眼泪,答道:“在嫣儿的心里,姨丈从来就不是普通人,而是嫣儿心中最尊敬的大英雄。只不过,有些事嫣儿即使无力改变,也不能强迫自己接受。”

元祁接过丝帕继续为高令嫣拭泪,然后轻轻地说道:“好孩子,你听姨丈说,无论真相如何,那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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