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组都汇报结束，邱总和柴总开始布置下一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到最后时，柴总翻开一个文件夹说，“十一假期后第二周，虎豹杯电影节布展项目的竞标。这次只有布展，工作内容没什么太大挑战，但是这种规模的艺术活动我们还没有接过，所以还是要重视。十一后上班前，视觉方案稿要做出来。”
虎豹杯电影节虽然举办才第五年，却是国字号单位牵头、坛州市主要部门参与的重要文娱活动。林玥在各种电影节海报中搜集灵感，也不时和电影从业人士的好闺蜜花缘交流想法。
“做国内的电影节视觉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这个视觉做出去要提前发布，做成什么样都有吃瓜群众提意见，要么嫌太严肃死板、太官方，要么嫌不符主题。也正因为要提前发布，你们做好的方案会被各种部门提修改意见，最后你们只能把原来很不错的作品改得面目全非。”花缘还是很实际。
“我又没选择权做什么项目，公司需要这种项目，再说了我们还不一定能中标呢。先中标才有被甲方提意见的‘幸运’。”
“你给我看的这几个草稿设计方向都不一样。国内外经典电影形象、坛州城市特征、纯概念图案…你再想想把这些融合在一起的方式。色调，我个人肯定是喜欢雪青和绛红那两套。玥玥，你还是那么喜欢紫色。”
“我一直都特别想在活动中用栗子色，但是这么多年肯定没戏。所以这次我都没把它放进来。”
“沉香色？你们以后做小型艺术展可以试着给客户推荐一下，会有人喜欢。不过看样子你们现在更倾向于接大型活动，公司好打招牌。”
“前几年活动多得数不过来的时候，是有艺术展项目的，我每次都推，但可能因为都是年轻艺术家，都觉得太老气了。”林玥有点郁闷。
“电影节的视觉设计，拿出来被人怎么评价都行，就是不能被说‘土’。你明白我的意思？”
林玥很自信，“嘴长在他们身上，只要甲方满意，其他都无所谓。而且我这么多年设计的方案还没有听到‘土’的评价的。”
花缘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甲方的态度也跟公众评价有关啊，看你们合同条款怎么写吧。你当然搞不出‘土’的东西，但是你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时尚，思维模式导致的。”
“你是想说，灵气不够盛？我现在灵感确实越来越少。”
“玥玥，你本身是很灵动的人，我现在电脑里还有你大学作业呢，有时候我还会找出来看。我觉得你会慢慢‘打开’，毕竟现在不用整天想着赚钱了。”
林玥哭笑不得，“你是在夸我吧？”
花缘发了个调皮的表情，“推几部电影给你，我最近看片都快看伤了。我是喜欢看电影，但是工作看电影真难熬。”
“你的影评越来越犀利了，有几篇阅读量都十万加了。”
“等我稿费和广告费赚足了，请你和小梅吃饭。我们三个好久没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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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第二天，林玥起床时已经快十点。
前一天半夜确定了电影节的视觉设计方案，耗费了大半个月的脑细胞，可以稍微休息下。
林玥查看手机消息，香水品牌的广告视频效果终于让邱总满意。张伊和家人一起去海边度假，还不忘发照片“慰问”被工作困在坛州的林玥。
“人是多了点，但海鲜正是季节。”
“多发点景色和合影，美食照片就不要给我发了。阿姨和叔叔很高兴吧？他们好多年没见你了。”林玥看照片都看饱了。
“哪有，我妈一见我就说我衣品没长进。”
早午饭把冰箱里还剩的两块薯饼炸了，配着火腿片和生菜吃了。看了部花缘推荐的电影，一个抱错孩子的故事，电影果然还是看导演，这种俗套的设定居然拍出了小清新感。
快到下午五点钟，来电铃声响起，是林瑜。
“姐姐？”
“爸爸去世了，一个小时前，突发心脏病。”
林玥愣住，举着手机一动不动。
林瑜接着说，“你和我们一起回幕瞳吧，今天飞机没有了，我们坐晚上的火车回去。我把车次发你，晚上火车站见。”
放下手机，林玥呆呆地看着房间的墙壁。
第一次一起吃饭，也是最后一次。
还有时间…没有时间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眼泪细线般不断沿着脸颊淌下来。
来电铃声响起，她没有看号码，点了接通。
“玥儿，你去幕瞳吗？”林水生关切的声音传来。
“爸，你知道了？我和林瑜姐姐一起回去。”林玥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我和林立康也是老相识了。那你们先回去，我可能要过两天。”
“好。”
简单准备几件行装，林瑜还特意跟她说带件厚外套，“秋天早晚凉。”
正是黄金周，坛州火车站晚上也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林玥在候车区找到林瑜，她丈夫陪着她。
“婚礼的时候没介绍你们认识吧？我丈夫，薛展鹏。”
林瑜是审计师，薛展鹏是律师，两人是政法大学的校友。
上车时是晚上九点多，沿途窗外漆黑一片，远处偶尔闪现星星点点的似是村落人家的灯光。林玥在玻璃上清楚看到自己拄着胳膊、宛如石化的姿势。
火车上座无虚席，买票时只剩几张了，没能买到相邻座位。林玥看着林瑜给她发的消息。
“下车后到出站口会合。林玥…我其实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让你和我们一起来，对不起，只是我知道爸爸肯定希望你陪着他走。关于爸爸的身后事，你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所以接待亲友和仪式…”
林玥马上回复，“姐姐，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和姐夫处理事情，就当我是你好朋友陪你回去，也是林…伯父老朋友的孩子。我爸过两天也来的。”
第一次到幕瞳这个典型的东北城市，凌晨三点，气温只有个位数。林玥哆嗦了一下，系好黑色加绒风衣的扣子，和林瑜夫妻二人坐上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