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事,俞亮可不敢随便再把她带到道场去了。
“好不容易放假了,我就不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了。你把路线和流程告诉我就好,我自己能行的。”
“哪儿的话啊,你说你一小孩儿,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呢?万一被拐走了呢?多不合适啊是不是?而且你看,你要走了,大过节的,就剩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惨兮兮地呆在家里,你良心不会痛吗?不如让我去道场看你下棋。”没错,说了一大堆,她就是想去看俞亮下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小正太下棋什么的多惬意,多享受啊。
俞亮可不这么觉得。要真带她去了,她又不肯吃饭,那他才是真的良心会痛。
他是个坚守原则的人,他斩钉截铁道:“不行。”
裴星立马小脸一垮,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俞亮哪见过这种阵仗,慌忙找补:“除非你答应我......”
“你同意啦?我这就去换衣服!”
......除非你答应我会按时吃饭。
俞亮反应过来,他这是又上当了。
刚刚她飘的满头的乌云,难道是幻觉吗?
她是属变色龙的吧?
*
落子声稀稀落落,在偌大空旷的训练室里,荡起隐约的回声。
对弈双方为研修生俞亮和业余七段金永顺,俞亮执白。
棋盘对面的少年陷入了长考。他双手撑着膝盖,头微低,薄唇抿成一条线,双眼紧闭,叫人看不出情绪。
金永顺不解,才刚开局下了不到20来手,如此长考,莫非这盘棋有什么玄妙之处?
他快速地在脑内复演了一遍之前下出的每一手,黑子以中规中矩的星小目开局,白棋星小目应上,布局阶段双方都下得四平八稳,阵势均衡。目前看来,对方棋风谨慎严密,成熟大气,底蕴厚实,不愧出自冠军之家。
刚刚最后一手黑棋飞了一个后,正常来讲白棋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吃掉黑棋上边价值可观的两子,走厚白棋外势。
停在这一手......
金永顺不由得打量起端坐在他面前的对手。
还是稚嫩的年岁,却已初见锋芒,气魄非凡。情绪内敛,面色平和,叫人看不出深浅。
观其棋路,的确是天赋异禀。可比这更重要的,是后天一以贯之的坚持与努力,这也是他小小年纪就能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不过,坚持也好,努力也罢……
可不可以不要在大过节的还来为难老师啊!?
老师也想放假,老师也想摸鱼的好吧!?
金永顺不久前通过了岩川道场的层层选拔,破格以业余棋手的身份成为了道场的一名指导老师。按照惯例,节假日期间的道场管理由新人负责,正常情况下,学生们都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迫不及待回家过节去了,今天偏偏就有反其道而行的。
说实话,但凡俞亮再晚来几分钟,他都已经溜号成功,躺回被窝睡得昏天暗地了。
要说他不是世界冠军呢,他连人世界冠军的儿子一半的勤奋都赶不上。
金永顺内心狂吼,快下啊!怎么还不下!赶紧的!早下完早收工!
就在金永顺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时,俞亮这座大佛终于动弹起来了。
在金永顺无比热切的目光下,俞亮把白子下在了......怎么会下在这里?
白子啪地一声被拍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金永顺直起腰来,神情变得严肃。
饶是一直在旁边百无聊赖观战的裴星,也放下了撑着脑袋的手。
白棋凶狠地扎在黑棋右边的棋形上,竟是应了黑棋的那一手「飞」,这两子的交换,反而是便宜了黑棋。
裴星探究地把视线转移到俞亮的脸上,她试图从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寻出端倪。
只可惜,她无法推测出任何一个,能让俞亮放弃上方巨大的实地价值的理由。
中盘争夺一触即发,俞亮一改对地势均衡的精密把控,而转向局部的激烈厮杀。金永顺也不甘示弱,好战、善战和乱战的本领,是以重搏杀闻名的韩流棋手的强项。况且,虽说是业余,金永顺棋力直逼职业三段,实力不俗。
在混战中,于中腹杀伐较量,仰仗的是极强的计算力和对变化的精确洞察,往往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在几番凌厉的对杀之后,俞亮逐渐落于下风,最终不敌金永顺,白棋以三目半告负。
俞亮鞠躬行礼,刘海下的阴影遮盖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表情。
金永顺摘下眼镜,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兀自心惊。
他一开始是抱着引导的心态来下这盘棋的,可那变故陡生的一手,逼得他不得不拿出实力迎战。
俞亮下得也异常凶猛,好几次因为缠斗过深,大局都顾不上了,而金永顺也震慑于小将舍命一搏的气势,留下了不少破绽,还下出了一手随手棋。
凶险莫名,又惨烈的一局。
裴星伸了个懒腰,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又恢复那副高深莫测、波澜不惊的模样。
两个人都不在状态啊,果然大放假的,就该放松放松,睡睡大觉嘛。
她又反手托住下巴,歪过头去听他们复盘。
俞亮还没从刚刚对局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想到了几个月和时光下的第二局。当时,对方在中盘的绞杀,功力雄厚又飘逸自如,可今天这局,同样是暴力杀棋,他却错漏百出,棋路笨重而被动。
他真的有追赶上那个人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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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金永顺和俞亮复完这一局,已经是中午了。
金永顺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幽怨地看向下起棋来就不知疲倦的俞亮。不行,为了他的美好假期,他必须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个没眼色的学生。
他清了清嗓,正准备开口,俞亮却先行一步起身,颔首道:“裴叔。”
坐在旁边一上午一声没吭,困的头一点一点的裴星这会儿也精神了,跳起来扑到来人的怀里:“爸爸!想死你啦!”
裴东海慈爱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