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宣明听了她的嘀咕倏地睁开眼睛:“上一次?”
忘忧说:“就那次之后我就被带到你家养伤。不过你那时候也小,大概不记得……”
肃宣明当然记得,那一年肃予君带着这一对父女回到府上,那个女孩昏迷着,苍白得像一张纸。而他父亲,大靖几乎最权高位重的男人,像一个普通父亲一样,在她的床前整整守了半年。
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许久未见父亲也想去找他说话、去他膝头承欢,但父亲只是说“男孩子不要这样软弱”,便喊来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则满含歉意地领走他,叮嘱他不要打扰父亲。
那一年,他觉得王府被飞舞的雪隔绝成了两个世界,这一端,他母亲拉着他的手,孤单地站着,遥望着那个不可及的世界;另一端,是他的父亲……
和那个叫叶忘忧的女孩。
“我记得”肃宣明轻轻地说。
“你记得?你那时才多大?”忘忧诧异,“那是谁绑了我的,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肃宣明又说:“我忘记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忘忧支起身体去看他,他却已经阖上眼睛,平静地躺在那里。
夜半时分,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忘忧扭过头去看,只见文容蜷着身子缩成一团。忘忧蹭过去去看她,发现她面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一层汗。
忘忧急忙问:“喂,你怎么了?”
文容挤出一句话:“我……我肚子好疼。”
忘忧低头看去,见她身下洇出一滩血迹。叶羽在一旁惊叫:“呀!她该不会小产了吧!”忘忧也惊惶起来,想了想冲门外喊道:“喂!有人小产了,快找大夫,找大夫啊!”
小全踢踢踏踏地走过来:“干什么呢?吵吵什么!”
叶羽隔着门祈求道:“她小产了,流了很多血!得赶紧请大夫。”
小全没见过这阵仗,也吓了一跳,于是跑去把首领喊了过来,首领过来隔着门瞅了一眼,一拳打在小全脑袋上:“哪个轻重缓急不知道么!”说罢转身就走。
忘忧隔着门喊:“喂!她流了这么多血,要死人的!你就不怕人死了,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首领像看个笑话一样看着她,朝李洛儿那边歪歪头:“那边有个李家的人,你问问她,她说要救我就找大夫去。”
忘忧去看李洛儿,李洛儿扭头看向一旁的虚空。
首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叶忘忧,我几十年来学会的最重要一课就是,谈判要看看自己手里的筹码。”说完又叮嘱小全他们几声就走了。
忘忧只能又挪回去,努力想把文容往稻草厚的地方搬动,挪到一半,实在使不上力气了,冲一旁喊道:“你们倒是过来帮帮忙啊!”
叶羽坐到了屋子最远的角落冲她摇摇头,李洛儿还是倚着墙不动,肃宣明躺在那里,嘴上冷哼一声。
天还没亮,绑匪就把人喊起来准备赶路。文容□□了一夜,血似乎不再流了,这会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迷了。小全几个人聚在文容身旁瞅了几眼,就决定扔下这个累赘。这时,忘忧举起一块半夜挖下来的砖站到了小全身后,她威胁道:“带她一起走!要不……”
没等她说完,小全就一个反手夺了她手里的砖:“咦!这瓜女子,老大说你最值钱,我看他脑子也是瓜了!”
忘忧又把砖抓到手里,这次举到李洛儿头上:“带她走!不然我、我划花她的脸!你们能防一时,但你们总有看不住的时候,你看我到时候敢不敢划烂她的脸!她的脸要是花了,我看李家还能给你们一分钱。”
李洛儿终于忍不住了:“叶忘忧,你是疯了么?”
忘忧不管不顾地说:“李洛儿,你告诉他们带上他!让你祖父拿钱赎他!告诉他不赎她我总有一天要划烂你的脸!”
叶羽在身后拽了忘忧一下,焦急地说:“你别傻了啊,她们本来就要杀她的,还怎么可能救她啊!”
肃宣明在一旁嗤笑一声:“你还不如求我父亲救了她。”
忘忧吼道:“肃宣明你给我闭嘴!你们这种人怎么这么冷血?”
“我们?”肃宣明说,“叶忘忧你是觉得和我们不一样么?那你是还没遇到让你变冷血的人。”
他们的争吵止于小全一人给他们嘴上绑了一条布带。“吵得我头疼。”他说,“我要是老大,就把你们都砍了,谁也别想活过三更天。”
最后首领还是决定带上文容。“我倒要看看,你能保她多久。”他对忘忧说。
一行人辗转多时,随后来到了一个湖心小岛。
与此同时,相府、叶府终于收到在慈恩寺失火那夜失踪女儿的信息。明王府上,王安雅也收到了儿子的信息。
而另一封密信,则经青容之手,秘密送到肃予君手上。
信中并无其他,只有一句话:
“江山,美人?王爷自斟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