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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
凤琉璃心中离愁万绪,泪如泉涌,扑倒在定音师太的怀里放声大哭。娘,我好想你。定音师太宠溺地抚摸着凤琉璃的头发,凤琉璃紧紧环住她的腰。
一滴、两滴......冰凉的液体滴到凤琉璃脸上。
凤琉璃抬头一看。定音师太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尖刀,血从伤口处迅速化开,如同火焰鸢尾般染红整个衣衫。
不!不要!
定音师太目光凄然,伸手擦拭凤琉璃的眼泪。
琉璃,听娘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琉璃,琉璃......定音师太的声音越来越弱,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却越来越强......凤琉璃!凤琉璃!
一声疾呼,凤琉璃睁开眼!裴明的脸横在眼前,微弱的光落在他眉角处,仿佛山棱起|伏,丘壑纵深。
“你压到我了。”裴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凤琉璃陡然发现,自己伏在他身上,两只手缠在他的腰间。
“啊呀!对,对不起......”凤琉璃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弹开,后背撞上一块硬物。
整个房间四面都是墙,没有门也没有窗。
“这是什么?”凤琉璃低头一看,自己两只脚没入水中。“这是水牢。”裴明指了指墙壁。
凤琉璃顺着裴明手指的方向看,墙上有个碗大的孔洞一直在往里渗水。“我观察过了,孔洞的进水速度大概一刻一尺,这房子拢共七八尺。也就是说,不到一个时辰咱俩就都成淹死鬼了......”裴明说得轻描淡写,凤琉璃却不淡定了,跳到铁栏杆上,一口一个救命。
“没用的,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裴明捂着胸口咳出一摊血。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凤琉璃一脸苦相。
裴明扔给凤琉璃一个布包:“会女红吗?”
“会一点。”
“帮我把背上的伤口缝一下。”裴明转过身背对凤琉璃。
“你从哪儿拿得针线?”
“刚刚在紫府顺手拿的。”
凤琉璃一整个蒙住了。她布匹都没缝几次,现在要她缝人皮?!裴明脱掉上衣,回头见凤琉璃傻愣着一动不动,冷哼道:“别装傻,你又不是没看过。”
仔细一看,裴明身上几乎没一块完好的皮肤。伤疤阡陌纵横,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凤琉璃缓缓走过去,手落在裴明的伤疤上。
“疼吗?”
“废话。你砍自己一刀试试。”
“......”
凤琉璃借着昏暗的光线开始穿针引线。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实力有限,反正手哆嗦了半天愣是没穿过去。裴明瞅一眼凤琉璃。只见她小脸憋得通红,额上浸出丝丝密密的汗,两颗眼珠子已经快要穿成一条线。
凤琉璃一急,针尖呲得扎到自己手里。
“别慌,你就当在紫府,该怎么做怎么做。”裴明语气温柔,听得凤琉璃多少有些不习惯。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才这么慈悲为怀。如果佛祖知道自己死之前还在做女红,会不会下辈子投胎安排自己去当织女......凤琉璃思绪乱飞,总算把线穿过去。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缝了。”
“缝吧,缝好看些。”裴明笑了笑撇过头去。
凤琉璃屏住呼吸,针尖扎进裴明的肉里。
房间里流水声和裴明的呼吸声融为一体。水已经漫过膝盖,裴明纹丝不动,手臂上暴起一排青筋。“要歇一下吗?”缝完一道伤口,凤琉璃大汗涔涔,手指僵硬地舒展开又聚拢。
“不歇。”裴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凤琉璃深吸一口气,埋头继续干活。
半个时辰之后,两道丑陋的疤像百足虫一样攀在裴明背上。凤琉璃浑身虚脱地靠在墙壁上。水已经漫到凤琉璃的腰,凉意入衣裘,凤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裴明把衣服搭在凤琉璃肩上,来回搓她的手臂。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的那件大红鹤氅吗?要是有那件衣服在就好了。”凤琉璃脖子缩进衣服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怎么,你还想在这儿过冬啊?”
裴明的脸色又臭又硬。敢情刚刚真是为了让自己缝好一点才那么温柔的吧。凤琉璃被一种莫名沮丧的情绪来回搓揉,手脚一软,跟个木桩似的直直地倒在裴明身上。
裴明的手虚抱在空中,怀中人的发丝摸挲着他脖子,他一动也不敢动。
要被淹死了吗?
凤琉璃的心底冒出一个声音。以前看经书上写,生固未可喜,死亦不必悲,凤琉璃觉得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悲,反倒生出些许从容。裴明身上淡淡的皂角味笼在她的鼻息处,凤琉璃大胆地往他身上蹭了蹭。
“凤,凤姑娘......这里是水牢,不是你的被窝。”裴明用手指戳了戳凤琉璃的后背。凤琉璃闷哼两声不说话。
“你不想走,我想走。”
凤琉璃心想,也就三四平米的地儿,你能走哪儿去?
忽然,房间剧烈晃动一下,凤琉璃撑起身子惊恐地环顾四周。这房子还能动?!凤琉璃撒开裴明把脸贴到墙壁上。
“会游泳吗?”裴明问。
“......不会。”
“那你完了。”
裴明嘴角勾笑,凤琉璃心底一凉。下一秒就看到裴明一头扎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