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会是沈行钧的妻子,要与沈行钧携手余生?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可这事当真到眼前了,她却是眼前一阵阵黑,紧张地冷汗直冒。
对于她而言,帝京只是一个陌生又危险的地方,摄政王府更是一个连路都认不明白的大宅院,就连沈行钧...沈行钧的喜恶、过往乃至他整个人她都没完全摸清楚,而她就要嫁了,她要嫁给这个没有相处上几日、却又凶得要命的人。
沈行钧位高权重,他要娶,她便不能不嫁,她若逃,他必然能将她抓回来。
一时间,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传遍全身,在无意识间,一颗泪珠从她眼中滚落出来,随即便像泄了洪的水库,将她衣裙砸得几乎湿透。
见她如此,银朱和少川皆有些慌了。
“小姐别怕,”银朱伏在她腿前,柔声安慰着,“女儿家出嫁总是羞涩紧张的,可这些天奴婢都看在眼里,奴婢相信殿下会对您好的。”
少川立在原地,手里捏着个东西,也不知该说什么:“……小姐,我家殿下,人很好的,不必担心。”
只是偶尔砍几个人而已。
“少川,”青杏绯红着眼尾抬头,声音因哭变得糯糯的,“这么紧的时间,婚服都做不出来吧,要不我们延一延……”
“按常理来说是做不出来的,小姐的嫁衣又比较繁复,对绣工有很高的要求。”
少川诚恳地应道。
“但是咱们王府有的是银子,一个人做不出来,三百个人总能做出来的。”
“……”
青杏含着泪咬了咬牙。
“咱们殿下与小姐的婚礼,那必须得是顶尖华贵的。”少川自顾自说着,“堂堂摄政王妃怎能受委屈,鸾凤金绣那也必须得绣满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请五百个最好的绣娘,把绮绣坊的人给他搬空了,再燃最好的灯盏,昼夜去绣……”
“好了好了少川大人。”银朱连忙扯出个笑去截他的话头,“若您无事了,奴婢便去请个嬷嬷,与小姐说说新婚事宜。”
“去吧。”少川终于不说话了,却是半分都没有动。
银朱却是傻了。
她本意只是看着小姐情绪不高,想让他先走,她再多安慰安慰小姐,毕竟他是摄政王殿下的心腹,有些话当着他的面终究不太好说。
如今他站这里一动不动,反倒将她架在火上了一般,她踌躇了半晌,见他始终没有动静,只得自己顺着自己的话头先出了门。
冬日天寒,青杏怔怔地看着少川将门关上,心骤然跳得厉害。
“属下其实是有些私事,想单独与小姐说一下。”少川敛了神色走过来,“只是小姐很快便是殿下的妻子,属下不便与您独处一室,就快些说,不多兜圈子了。”
青杏很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间连哭也忘记了,只微愣着站起了身,“……好。”
他问得直接:“这个东西,是小姐从哪里拿来的?”
青杏用帕子拭干了泪,刚刚试图稳住的心神在定睛看过去之后,霎时便方寸大乱。
是那个玉雕,沈行钧的玉雕。
怎么会在他那里?!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少川解释道:“之前烧小姐的院子时,将小姐的东西都整理了下,就看到了这个。”
“……我就说是他干的。”
青杏咬了咬唇,急忙想伸手去将玉雕拿过来,却被对方灵敏地躲开了。
迎上那个探寻的眼神,她有些无措,慌乱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却是难得的不依不饶:“小姐究竟在哪里拿的?”
“在宫中那个废弃的小殿里。”青杏垂下了头,小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裙,“我那时候无意闯进去,怕极了,不小心撞翻了墙边的柜子....刚捡起这个玉雕,太后娘娘就带人过来了,没有来得及放回去。”
她闭了闭眼睛,猜到这东西隐秘,心底的害怕愈演愈烈。
“少川,你...你别告诉殿下可以吗?我会把它放回去的,下次进宫,我一定会放到原位的。”
“小姐。”少川眸中有些无奈,“少川首先是殿下的下属。”
她的手攥得更紧了:“那...那我不为难你,你帮我和他说一下,杀我的时候能轻一点吗?我好怕疼的。”
“……小姐,莫要说胡话。”
青杏更紧张了,低着头怯怯道:“那...那少川想怎么处理呢?”
少川环视了一眼窗外,方道:“小姐知道那里住的是谁吗?”
“不知道。”她轻轻摇了摇头,眼前忍不住浮起层水雾,“我、我不敢猜。”
少川看着她那双干净的眸子,沉默了半晌。
那是沈行钧最大的忌讳,他从未见过有谁提及此事,还能全然无恙地身退的。这些年来,王府处理掉的那些残尸断掌,十有六七与此有关,知情者几乎人人自危,一字不敢多言。
眼前这位即将成为他摄政王府正妃的小姑娘,通红着鼻尖,头却是越低越深,那乌黑细密的睫羽扑闪个不停,即便不说话,他也能看出来她的极度紧张与不安,仿佛在等着他审判一般。
小姐她……遭人暗算,何其无辜。
做出决定那一刻,少川在心底叹了口气:“小姐,大年夜时殿下回不来,他若依规矩带你赴家宴,必然是十五时的元宵家宴。”
青杏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我...我知道了,谢谢少川。”
“小姐切记放回原处,物归原主。”少川转过身,手搭上那方雕花木门,“届时小姐若是未放回去,属下必将禀明殿下,让他来处理。”
屋中静了下来,巨大的不安消散过后,青杏身子一软,跌坐在了铜镜台前,微黄的铜镜映出她的一张明丽的圆脸,而那双灵动的葡萄眼却红肿得厉害,堪堪粘住了垂落的几许发丝。
她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台上那盒精巧的胭脂,声音细若蚊蚋。
“沈伯伯,杏杏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