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越过遮天桥,朝着村子的另一条小道走去。
泥泞小路穿梭在森林之间,树影层层叠叠,成为了天然的翡翠屏障。
穿过小路,眼前是一汪漆黑如墨的泉。
像是砚台被打翻后浸入了水中,浓郁的看不见泉底,只能从水中瞥见自己的身影,如同照铜镜一般清晰。
这样静谧的黑她从未见过。
死水一片,连波澜都未掀起。
岸边的巨石后传来了唢呐声,吹得凄凄惨惨,恰好一股凉风袭来,几人站在原地,不免的有些发怵。
紧接着,唢呐声愈渐高昂,白花花的纸钱纷纷落下,有的浮在泉水上,如一颗珍珠般缓缓飘走。
有些刺眼。
“走近看看。”封澈在前领路,几人绕到了巨石的后方。
泉边站着四五个孩童,有的在吹唢呐、有的手持灵幡、有的泼洒纸钱。
而他们面前则放了一个荷花篮,被花瓣包围的是一个婴儿。
婴儿紧闭双眼,两个拳头握得死死的。
“才出生就离开了么?”严泰难得的沉重起来,“这孩子的父母呢?”
元澄盯着那些孩童的背影有些出神,他们虽然看着稚嫩,但形态与神情却显得十分苍老,“这个秘境是颠倒的,或许他是寿终正寝了。”
“我觉得有可能。”霍栖点点头,“在土系秘境中的人们生来便是步履蹒跚的老者,看似站在了命运的尽头,实则返璞归真,最后凝结成一颗最纯净的婴儿之心离开。”
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前面的孩童们转过身来,朝着几人招招手。
一行人不明所以地朝前走去。
四个孩童合力将荷花篮放入水中,如此平静的湖面,竟正载着那个荷花篮缓缓飘向远方。
其中一个颈挂长命锁的男孩叹了口气:“唉,真羡慕她。”
另一个身穿花肚兜的女童附和道:“可不是吗?她倒是洒脱地走了,留我们几个孤寡在此。”
严泰不解,于是作揖,问道:“请问两位为何这么说?”
他长了记性,难得如此规矩。
“有生就有死,生死之事,乃大道所在,向死而生,故死便是新生。”女童缓缓道,“于她而言,死亡不是解脱、也不是束缚,而是一种新生的萌芽,她这一去,便站在了命运之轨的起点。”
严泰听得晕晕乎乎。
不过他们所说的似乎跟霍栖讲的一样。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男孩朝着五人摆摆手,拾起地上散落的冥币,领着几个孩童离开了黑泉。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个荷花篮已经消失在了泉水中央。
“莫非,那里就是无归河的入口?”霍栖指了指荷花篮消失的地方。
元澄踮着脚望去,泉中心的水似乎更加浓稠,如同毛笔的笔尖浸满墨汁后流下的一滴饱满的墨。
“恐怕不是。”江淮摇摇头,“那里只是土系秘境中独特的下葬之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元澄便也赞同道:“无归河应该隐匿于土系秘境的某处,要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开启。”
“等等——!”
原本在四处打望的严泰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他指了指远处,又慌张地跑了回来,“我们、我们来的时候好像走的不是这条路。”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原本的泥泞小路消失了,就连郁郁葱葱的森林也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快要倾倒的高山。
千丈高山的压迫是极其恐怖的。
它以排山倒海之势逼近,五人身后是如墨般黝黑的泉,身前是如天相齐的巍峨高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几人连连后退,几乎到了泉边。
高山终于停了下来。
轰——
堆在山前的石头倒塌,露出了里面一望无际的山洞。
“这、这,咱们是跳泉还是进洞?”严泰紧张兮兮地问。
“....”封澈无语地瞥他一眼,“当然是进山洞。”
严泰松了口气,赶忙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山洞仿佛是另一种形态的黑泉,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
整个洞内湿哒哒的,连石壁都在滴水。
元澄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束紫光,越往内走,光芒就越盛。
“那里好像有光。”她摸着墙壁缓缓前进。
“光?什么光?”严泰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子。
这下元澄也有些不安了。
她攥着袖子问:“你没看见?”
“没啊!”严泰激动道,“你们看见了吗?”
“没有。”封澈与霍栖异口同声。
“我看见了。”江淮淡淡开口,“不仅有光,还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