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丘宣余光看到,红纱的裙摆正缓缓向他这边过来,在他身旁停住,他看到了当做没看见,直到江潭落叫他起来,他才稍稍有点反应,偏过头:“不起。”
“起来跟我回去。”江潭落很有耐心。
“不回。”明丘宣倔强地回应。
“起来,别睡大街上挡道。”江潭落好声好气地说道。
“不起。”
“起来,睡大街于身份有失,不雅观。”江潭落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要你管。”
楚晏春可没有江潭落的好耐性好脾气,直接弯下腰,抓住他的衣襟,就要大力强行将他拉起来。
“臭小子,给爷起来!你姨都这么说了,你还想干嘛?”
明丘宣拗不过楚晏春,被楚晏春一把手逮起来,明丘宣依然抿嘴不说话,平日一贯的温文尔雅的模样全没了,浑然像街头巷尾混市井不慎被打的小子。
楚晏春见明丘宣不应,抡起拳头作势就要朝他眼睛就是一拳。
“住手。”
简单两个字,温和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楚晏春冲动的拳头,停在半空中。
江潭落见楚晏春不再动手,随即又说:“街头浑打,扰乱街市,当罚。”
楚晏春撒手不再管明丘宣,忿忿不平道:“我这是维护你!你还要罚我?!”
江潭落脸色不变:“德武将军未履行好护城之责,知法犯法,当街带头殴打堂殿重员,当罚俸禄一千年,闭门思过三月。”
楚晏春欲与江潭落争论起来:“凭什么,怎么又罚我,你有心吗?你你你你,你再罚我就要去闹市讨饭了。”但江潭落并没有与他争论的欲望。
江潭落对明丘宣说道:“跟吾回去,吾还有事情与你商量。”
楚晏春见江潭落不理他,又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围着她嚷嚷道:“你不罚他?他也打妖了。我亲眼看见了,他当时就抓着妖兵冲他们大喊,骂得可难听了。”
明丘宣心情不好,听到楚晏春的话心情更不好:“请将军不要歪曲事实。”
“我哪有,不信你去问问铎云。”
明丘宣更不爽了:“……铎云是你的亲信!”
“那你问问别的妖兵,你随便挑嘛。”
明丘宣无语道:“他们全是你的人,我如何自证清白?”
“我不管。”
江潭落冷着的脸有了一丝丝的笑意:“一码归一码,一个也逃不掉。”
明丘宣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无所谓江潭落要罚什么,因为比起尧天华,这些折磨的又不伤性命的小惩小罚,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反而楚晏春的反应更大,笑着打趣明丘宣说他活该。
江元一一二年七千五百岁三月十八日,雪寒林。
冷肃,幽静,普天暗沉,乌云翻滚,了无声息。
眨眼的功夫,她像是从一个世界去到另一个世界。
尧天华不怕冷,而此地的冷,却让尧天华浑身抖了抖。
眼之所及,无树,无跑动的活物,唯有广袤的野青草,风刮过,扫起一阵阵的波,美,甚美,美中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这种气,蕴含有杀戮、死亡、惨烈等各种阴邪之感,尧天华不喜欢,身体本能地相斥,头自眉心处晕疼,扩散至整个意识,乃至让她有些恍惚起来。
快要站不住之时,脚跨开一步站稳,下意识用手揉最疼的眉心,尧天华才发现,手上的镣铐已经逐渐消失,只剩下一丝影儿了。
尧天华皱着眉,看着镣铐,愣住了一会儿,也顾不上它,立即用手揉眉心,嘴上暗念着清心咒,左手食指与中指相合,置于身前,试图驱动灵韵内的灵气。
还好,体脉内有一脉“四根”,尚未断绝,亦可补气修补。此脉虽在平日里修炼时用不上,但是保命足已。
不幸,此地的灵气与尧天华的灵气相冲,不可用其修补“四根”,只能用灵韵内气量有限的灵气修补,预计今日只可修补九分之一。
尧天华不敢坐下,揉眉心暂缓晕疼,现如今唯有先修补体脉“四根”。
她睁着眼,站着一步一步转着移动,环顾着前后左右四方未知的领域,一边驱动灵气,修补“四根”。
这一看一动,就发觉,这草地上的特别之处:矮矮的毛绒细长杂草,幽蓝的蝴蝶兰花瓣状的小花,一簇又一簇,不同的蓝不同的紫陷入不同的绿和黄,看起来完全像一个躲在草丛里的捕食者。
然而这花竟是没有生命气息,虽然根连着地,随风飘摇着,幽冷美艳,却没一点生的欲望,像是个泡沫的虚影。
尧天华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低下头,抬起脚,视线往脚底下踩过的地方一看,一朵多头的幽蓝色花朵被狼狈地踩在脚心,花瓣褶皱歪倒,粘杂着棕黄色的土。
尧天华忙把脚移开,踩在一旁未生长花朵的,黑棕色的土壤上。尧天华见被踩的那花无甚动静,以一种颓败的姿态静静歪倒在地上。
她松一口气,转而继续念着清心咒,修补四根,四根的磨损之处已被灵气补平,此时正要强化四根断口处残存的一点连接经脉,灵气刚一注入断口处,她忽然感觉衣角处有什么东西在扯着她,不轻不重,但有感觉到一种拉扯的力量。
疑惑地低头向后脚跟边的衣角看去,一朵幽蓝颓败的花扒拉在鹅黄色衣裙边上,正缓慢扯着她的衣角往上爬,花蕊中心有一道黑色的毛绒纹样,看起像像是一只瞪大着的眼睛,尧天华被吓一跳,忙抖了几下衣裙,也正是这一抖,让这东西断了连接在地上的根茎,没了牵扯住的东西,它火速地往上爬,三两下就爬到了尧天华的腰,尧天华再次抖衣裙,无用,它紧紧攀抓在衣料上,尧天华慌了急了,手上又没利器,急急地便止住了用在修补体脉的灵气,化成攻击的灵气,击打攀附在衣料上的东西。
那东西被灵气一击,果然掉在地上,它掉在地上并未彻底粉碎,被灼烧至烟灭,而是碎了一半,跌落在杂草地上,这一半散发出的“气”,与周遭环境里的“气”截然相反,近似于尧天华的灵气,可又并不是十分的像,这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