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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心里想快些回栖梧宫,不想却在临近栖梧宫的小花园看见了个熟悉身影,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绿荫疏影下,一个少年坐在树下,正就着日光翻看诗书。树下身影欣长,背影带着少年男子特有的单薄,一身云峰白的衣袍清冽空逸,在这八月夏日也透出一股凉意。
他头上只挽着枚云纹玉簪,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挺拔的背间,随着风微微摆动。从后望不见面容,只能看见一双骨节修长的手,阳光透过叶隙洒落其上,莹莹如玉。
寒江看了眼,道:“是徽仪公——”
“嘘……”风临抬指示意别做声,而后她悄悄地走到子徽仪身后。
子徽仪正看着书,忽觉右肩似有东西拍打,回首一望,不由得微惊。
映入眼帘的是一枝开得如火似血的榴花,因着自己转头回望,花瓣近乎贴吻至自己的唇间。
目光微抬,他看见了风临嫣然明丽的笑脸。
八月的阳光下,少女一身锦衣,一手背于身后,另一只手将榴花伸出,轻轻点在他的肩膀,微微俯身,嫣然笑问:“公子可喜欢?”
金色的阳光洒落她发间,折射出一层朦胧的光雾,就好像……就好像是她发出的光芒一般。
在这光芒之中,她的笑容也格外耀眼夺目,犹如一朵盛放的芙蓉,叫人想躲开眼,又叫人挪不开眼。
子徽仪愣在她耀眼的笑颜中,轻轻张开嘴,柔软的榴花瓣轻轻擦过他的嘴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很喜欢。”
风临笑道:“喜欢就好。”说着她轻轻将花枝抬起,对着子徽仪晃了两下,示意他接花。
子徽仪似才回过神般,连忙伸双手去接,手里的诗书从掌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风临上前捡起诗书拿在手里,对他笑道:“方才路过绮芳园,见这花开得好,便想折来给公子。公子方才拿在脸旁,我才发现,其实公子也很配艳色,只是平时不常穿。”
子徽仪低头看花,莞尔道:“是吗……”
“是。”风临又俯身看向他的脸,笑道,“我好像从未见过公子开怀大笑。”
子徽仪一愣,道:“是吗……我素日里没有留意。”
风临凤眸望着他,道:“我留意。”
他轻轻一笑,起身道:“有些热了,回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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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栖梧宫,一把木剑便呼啸飞来,风临见怪不怪,上前一步,抬手一掌劈去,木剑应声而裂。
木块纷纷落地,风临抬头朝宫内怒喝:“风依云!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啧,又没打中……”
长廊下一位纤细的男孩缓步而出,面如冠玉,爽朗清举,肃如松风,行止飒飒。往一旁的柱子上轻轻一倚,便有百般风仪,如一枝春日初绽的玉兰。
他倚着柱子道:“你再进一次,这次我定能打中。”
风临看着这张漂亮的脸蛋,登时怒火中烧:“放你的屁!天天!天天拿着这破木棒子比划!朝我比划!非得我哪天收拾你一顿你才老实!天天玩这些东西,哪有一点男孩的样子!我问你男训背了吗?琴练了吗?!”
“不是你说以后不用我读那些劳什子的吗?怎么又叫我背男训?出尔反尔,好不守信的人。”风依云笑着看着她。
风临俯身抓起一块碎木猛地朝风依云丢去,道,“孽畜!赶紧把练功服换了,洗洗手准备用膳!下次再敢拿木剑劈我看我不收拾你!”
风依云忍不住笑,边转身边问:“徽仪,你瞧上这个泼妇什么了?”
“滚滚滚!”风临催促道,复而又扭头对子徽仪说,“这货从前还是个文静的,现在不知怎么了,竟成了这样,不知像谁!”
子徽仪笑道:“自然是像殿下了。瞧他劈你那招还是你教的呢。”
风临叹气:“谁能想到这小子学了武天天拿木剑来劈我,我悔不当初啊……”
风临颇为不爽地回侧殿换了衣服,后去正殿用膳。皇夫早就坐在桌前,见她来了,笑着对她说:“听到院里吵闹,便知是你回来了。”
还未等风临接话,风依云走入殿中道:“可不是么,满宫里属她嗓门最大。”
风依云换了身月白衣衫,马尾放下绾了个文雅的发髻,坐在皇夫身边,一大一小,像两个套娃一样。
风临翻了个白眼,开始与他接着斗嘴。皇夫一边听一边笑。自从风依云回栖梧宫,皇夫心结纾解了一些,身体也好了许多,眼里常常含着笑意。
不多时子徽仪也被唤来了,皇夫坐在桌前,边吃饭边听着几个孩子吵吵闹闹,心中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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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雅室之中,气氛并不算活跃。
风继、裴怀南、慕归雨、闻人言卿、少将军宁韺几人相对而坐,皆面色微凝。
裴家、闻人家皆为太女一派,宁家与慕家更是风继极力扶持的,而裴、慕、宁此三人更是各自本家着重培养的领头人。
若有什么事能使这几人共同发愁,那必然与政治有关。
一反常态,闻人言卿先开了口:“我以为,殿下还是要去……吴城乃我朝重地,飞骑大营更驻扎在那儿,巡查意义重大。我想陛下此意也是为殿下立威考量。殿下也可以借此机会拉拢立根北方的那一派老臣……”
慕归雨道:“在下以为有风险,也有益处,抉择全看殿下。”
裴怀南道:“飞骑大营曾隶属旧王家,而今归于吴氏,也还是保守一派。殿下推新法,本就受这群人阻挠,再千里迢迢跑到她们的地盘去,万一出什么乱子怎么办?”
闻人言卿道:“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吧?到时我们都跟着……”
宁韺道:“便是出什么乱子,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为难一二罢了。殿下是太女,她们再嚣张,想来也不敢妄动。若殿下不放心,大不了多带些人手去。”
风继也点头道:“孤思来想去,仍是利大于弊,况且母亲圣意已定,孤也不好推辞。孤所愁的是另一件事,今年保守派有结党之象。且据线报称,宗亲中有人与陈国互通书信,只是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