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这一眼对子徽仪如同万年,实际却只有片刻。风临转过头收起花,轻扯缰绳,骑马离去了。
这本是一个普通的小事,却因当事人身份的特殊,而赋有了不寻常的意味。
没多久,一个小道消息便传遍了武朝。
华京最清矜的公子,为血手阎罗掷了一朵花。
即便对象是那个煞星,这消息也带了点浪漫的色彩。但当时的子徽仪脑中并没有那些缱绻的感受。
他望着风临渐渐远去的身影,忧愁目光停在了她身后两把长刀之上,眉头渐渐蹙起。
暗金兽首……这双长刀,同传闻无异。
为什么和传闻一样……?
子徽仪心中莫名泛起了惶恐,这把长刀的确认剧烈撼动了他在心中对风临的信任,他开始害怕,害怕传闻都是真的,害怕她真的变了……
他心中一直坚持她没有变,可如果就是变了呢。他该如何?
三年的空白横在二人中间,如同隔着一道断崖。子徽仪站在断崖另一侧,忽然看不清对面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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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门前,玄武大街。
一众朝臣终于望见了那队散着黑气的人马,心不由得提起来。
礼乐声应人而启,铁骑踏着鼓乐渐近,终在众人面前停下。
风临背光停步,在刺眼的阳光下,朝臣们看不清她的面容。
为首的刘姓官员上前一步,谄笑着行礼道:“臣等恭迎定安王殿下归京!还请殿下下马接旨,待臣等宣读完旨意后殿下便可入皇城觐见陛下。”
风临黑黝黝的眼睛挪到她的面上,冰冷的雪面忽然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这点微弱的笑意看着并不友善,反而让人有点发毛。
风临就挂着这样的笑意开口,说了自进京后的第一句话:“啧,好吵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在原地,一旁的仪仗礼乐也悻悻收了声音。
那官员讪讪一笑,又道:“乐声已停,还请殿下下马接旨。”待风临翻身下马后,她注意到风临身后的长刀,又笑道:“殿下您是知道规矩的,还请殿下先卸刀,交由臣等保管。”
说罢她伸手去接,而风临却毫无交刀之意,只淡笑着看她,将左手扶到了刀把之上,吐出两个字:“不行。”
那人只觉棘手,道:“殿下还请不要为难臣等。”
“吾不能从命,请大人体谅。若为难,请大人入内通传,请陛下圣意。”
可这刘大人却执意劝说,身后几位朝臣也前来相劝。
风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在几人的话音中微微眯起眼,她的左手缓缓握住刀把,拇指不耐烦地在刀把上下划动,目光渐渐露出一丝不可控的恼意。
“殿下,不过放在臣这里暂为保管,您出来时自然归还……”
风临忽然目露凶光,呼吸也变得有些粗,若能细看,会发现她额前已有了一点冷汗。
她抬手抚上额,似乎是在极力按捺什么不可控的情绪,低沉的声音竟带了杀意:“吾说了……不交。”
李思悟在一旁咽了口口水,她看出了风临略显诡异的状态,却不敢多言。
“臣实不知这事有何难的!您暂交一下又能怎样呢?!”
话语刚落,风临忽然低头笑了,戏谑道:“能发疯,你信不信?”
几人话戛然而止,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风临紧握刀把的左手,毫不怀疑下一瞬,眼前这个人就会为了什么滑稽的理由拔刀砍死自己。
一时间诡异的静默散在玄武大街上。
太明大殿内,百官朝臣屏息等候,武皇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目光透出淡淡的不耐。
一旁的刘育昌适时低语道:“陛下莫急,奴再去玄武道看看。”
见武皇没有说话,他直身便去。一会儿他便回来了,脸上却露着为难之色,上龙椅旁对着武皇低语了几句。
武皇面上表情虽然没变化,额前青筋却隐隐暴起,道:“允她进来。”
“遵命。”
许久后,大殿之外传来一声通报:“镇北领军大将军、骁骑营云麾少将军、越扬州牧、南和九州都督、正一品定安王风临觐见——”
“宣。”
随着话音犹落,一墨影踏入金殿,一股冷风随之而来,在殿中带起一阵寒意。
武皇微眯凤眸,盯着来者。
“臣风临奉命归京,敬拜龙颜,叩问圣安。”
看着殿下跪着的那身影,武皇咬牙吐出两个字:“朕安。”
殿中,风恪身着紫袍,眯眼看着眼前的风临,目光朝身侧一瞥,一人会意,立刻站出来道:“定安王!你可知罪!”
风临背影一顿,隐藏在黑发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吾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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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栖梧宫。
风依云站在栖梧宫门外来回踱步,满脸焦急,忍不住对身后的贴身内侍和一并等候的寒江道:“不是说早就到皇城了么?怎么这么慢?这都什么时候了。”
寒江也满脸急切,却安慰他道:“殿下莫急,许是朝会未散。”
“那也太慢了……平康也是,叫他去看看,这么久也不回来……”风依云抬头看向空旷的宫道,喃喃道。
身后似乎来人了,寒江回头一看,忙行礼道:“皇夫殿下。”
风依云猛地转头,连忙快步走过去道:“父亲您怎么出来了?刚喝完药,受了风就不好了。”
皇夫缓缓走出,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道:“无妨。我在屋内也坐不住,不如和你一起等。”
说罢他轻轻侧身,靠在宫门处,望着宫道。
皇夫而今病弱,行止都弱不胜风,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虚弱之气。现在不过十月,他已披上了厚披风。幸而他原本容貌极好,饶是受病拖累,也是位病美人。
风依云有些不放心他,上前帮着紧了紧披风,惹得皇夫一笑:“我又不是纸人,哪就这么娇贵了,连阵风都禁不得?”
风依云嘿嘿一笑,手上动作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