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满是愤恼,明明自己反复在心里重复:定安王就是个豺狼虎豹,她惯会妖言惑心。
可还有一个细微的声音,隐隐约约地浮在脑海之中:也许她说的,也有道理……
正胡思乱想之际,文飞扬听到一阵颇为隐忍的喘息之声,她不由得抬头望去,却发现风临不知何时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满脸痛苦。
“殿下?”文飞扬饶是对她没有好感,也见不得这番景象,赶忙起身走过去。
风临抬眼看她,低声道:“无事……”
文飞扬想掏帕子给人擦汗,又想起帕子擦过筷子,收回了手,“怎么出这么多汗,脸还这样白,难道传言是真的?您真的重伤……”
风临轻笑道:“重伤更好是不是?万人唾弃的虎狼……死了不是正好……”
文飞扬沉默,神色复杂,良久才开口:“或许我也有错。”
风临虚弱道:“你骂我,我其实心里难过……都说我是豺狼虎豹,可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我……”
文飞扬赶忙抬袖给她擦汗,心里万分愧疚:“我是个糊涂人,其实殿下哪里害过我?都是我无眼无珠,听了别人几句话,便生了错意……”
风临虚弱道:“别人……原来不是你一心恨我……”
文飞扬愧疚道:“我与殿下又有什么私仇呢?是我心不净,听了几个学生的话,就义愤填膺……”
“学生?什么学生,会这样恨吾……”
“国子监的学生,她们也未必恨殿下,或许也是听人挑唆的……”
风临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待到了王府下车时,文飞扬沉默片刻,竟也伸出手去扶了这位千夫所指的豺狼。
入了府,文飞扬被柳青带走,安排事务去了。风临和平康往园内走,待拐了几个弯后,平康才幽幽开口:“殿下演技渐长啊。”
风临看了他一眼,笑道:“都是老师教得好。”
平康应声一笑,没有反驳,“问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生硬,不过对付愣头青,足够了。”
风临笑了下,扶住一旁的树,说:“吾有些撑不住了……”
平康没有磨蹭,吩咐人传来肩辇,将风临抬到了映辉殿。府医赶去诊察,开了点药,风临饮下后好了一些。
柳青此时已赶来,见风临又变虚弱,担心地在外殿拦住府医,询问:“殿下的症状似乎又重了些?难道伤口还是不见好?”
府医摇头道:“伤口已不再渗血,是愈合之象。殿下突然剧痛,实是心绪翻涌,引气血不宁。”
“原来如此……”柳青松开了府医,“多谢府医,劳您费心了。”
“柳青……”风临的声音传来,“吾没事,你去忙吧。寒星那你盯着一些……”
“是,殿下好生休息,臣先退下了。”柳青虽心中挂念,但也不好打扰她休息,说完便走了。
平康适时退出内殿,坐在外殿守着。
风临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才闭着眼开口:“安愉……”
角落里,宁歆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莫名的情绪,“怎么唤我的字。”
风临没有接话,她抬手挡住眼睛,声音沉稳,但透着寒气,“王钥出来了。”
角落处明显一顿,宁歆似乎连呼吸都停了一刻,她猛地起身走到风临床前,问:“在哪?”
“不知道,但现在应该在京中。”风临挡着眼道,“怎么会这么巧,这么多年她缩在南边连头也不冒,怎么这一出事,她也来了……”
宁歆道:“你从哪得的消息?”
风临道:“陛下告诉我的。”
宁歆道:“她在陛下手里?”
风临道:“不好说……我也不确定。不过如果陛下寻到这个人,多半是在内卫手里。”
宁歆疑道:“内卫?没听过啊,什么地方,干嘛的?”
风临道:“我也不清楚,大约是给陛下做事的地方,听说名声不好。这地方有点棘手,连敏文堂姐也提醒了我。唉,我到现在连这内卫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就算要打听,也没有头绪,不好办啊……”
她把胳膊从脸上移开,双眼看着头顶,轻声道:“不行,我还是……要找下慕归雨。”
“慕归雨啊……”宁歆低下头,蹲在床榻前若有所思,“这个人,我不大喜欢。”
“嗯?”风临有点意外,转过头看她问,“从前不记得你对她有意见啊?”
宁歆道:“从前这个人还好,和现在不大一样,虽然都是整天挂着笑脸,但现在就是有点不一样,我说不上来……我看不透她,我不知道她想干嘛。”
她转头看着风临说:“我大姐以前和我说过,‘子秋这个娘们,平时不声不响,干的事比谁都大’。”
风临有点好笑道:“这是夸还是骂啊?”
“谁知道呢,我也没法去问了。”宁歆耸耸肩,扭过头沉默了一会儿。
被这话一勾,风临也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低沉,“好像长姐以前也和我说过慕归雨,说别看她身边的人里闻人最沉静,但实际最有耐心的,是慕归雨。
我长姐可喜欢慕归雨了,和我提起的时候,总在夸,什么心思细腻啦,沉稳老成啦,七窍玲珑啦,赤子之心啦……”
宁歆蹙眉道:“这说的是一个人吗?”
“怎么不是。”风临脸上有点笑意,抬起脸对她说,“我长姐估计是这世上最喜欢慕归雨的人,看重她不说,还常常帮她处理家事,我长姐不是管闲事的人,但在慕归雨身上破了好几次例呢,有一次好像是慕归雨和家里吵起来了,我长姐大半夜去接她,夜出东宫啊,我长姐为这事还挨训了呢。
她俩感情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好,有一阵我还可吃慕归雨的醋了,觉得她和我抢姐姐。”
“幼稚……”宁歆笑道。
“可不是吗。”风临重新躺下,看着床顶低语道,“那时好幼稚……”
沉默了许久,风临道:“宁歆,自回京后,一直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绕。”
“什么念头?”
风临张了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