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好的,但挑出一个来做靶子,那便变得可允了。
风临明白自己便是那个盛污水的桶,她也明白自己不能说拒绝,所以她承担了,她心里也盼着武朝好。可她不愿让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也成那给人倒污水的弃桶。
她拼命用单薄的身躯撑起了镇北军的牌匾,将一切罪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因此,那戍守北境的军队才得以从无形的舆论漩涡中脱身,免去了世人的口诛笔伐。而定安王这三个字,却丢进了泥坑里,好像如何洗,也洗不干净了。
可即便承担了,人就真的没有怨吗?
当那些唾骂之言落入将士们耳朵中时,便真的不会让人寒心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朝夕相处,带给自己荣耀与胜利的将军被如此诋毁侮辱,与大家同生共死,浴血奋战的亲王被人当街丢菜叶,难道军士们的心里真的毫不介怀吗?
她们不欠武朝什么,可武朝是否对她们有不公之处?同样是武朝的将士,为何有的可以穿精甲佩精弩,有的,要了一年的刀也要不来?
同为国效力,一个似亲娘养的,一个却似后娘养的。若偏心,何不连责任一并偏分?又为何厚待的悠闲,薄待的提脑袋卖命?想要赢,想要人卖命,却独不想付出什么,拿大忠大义压我们,行,我们办了,得了好就该乖乖闭嘴,你们又凭什么骂我们的将军?挑我们的不是?
军士们心里有问与怨,她们提起国都时怀着隐隐的不平之愤。可究竟是为风临不平,还是为自己不平,恐怕连她们自己也分不清楚。
四周不少沉默的兵们都悄悄看过来,想看看她们的将军、她们的亲王是以何种表情说出刚才那番话。可她们只看到风临靠着树,神色平常,带着几分困倦,无甚特别,仿佛那话是最理所应当的。其实她本不必如此,没有人应当如此。她那样说,那样做,只因为她是风临。
白青季深吸一口气,强按下泛酸的情绪,重新露出那乐呵呵的脸,四下一望,忽问:“奇怪,怎么不见老江?您这次行动冒这么大险,她肯定要来唠叨几句才对啊……怎么不见人?”
风临困劲上来了,眼皮发沉,合眼迷迷糊糊道:“吾打发她去前面探路了,免得她在跟前给吾上课……”
白青季忍不住笑,只听风临声音越来越低:“她昨晚也没折腾……叫她去探路,正好,不算吾有小算盘吧……”
白青季轻轻笑了一下,不再打扰她,走到一旁躺着,也闭着眼睛休息了。
如此小睡,度过了一个宁静的下午。
酉时时,江墨恒跟着军中候骑回来了,候吏南吉和她一并来到风临面前,此时风临已醒,正给在查视马匹情况,见这二人来,先一步问:“如何?”
南吉行礼道:“禀殿下,前方无异。”
“好。入夜动身。”
及入夜,一众人策马奔驰,沿路直往楠安奔去。
驰行约有一个时辰,行入一处僻静土路,将插入前方大土路时,风临惊觉前方似有灯火光,似有一队车马正巧碰上,她赶忙勒马命人停步。
岂料前头部队马声早给人听了去,那边远远地也察觉来人,一侍官冲着她们大声道:“何人在此,还不避让!若冲撞了楠安世女,仔细你全族的脑袋!”
那盛气的喊声回荡夜空,风临缓缓策马往前走,两眼盯着那不远处的长长车队,那队伍车驾悬灯,两列亦有仆从持灯,照得一片夜路通明。
借着这明盛的灯光,风临望见了那高悬于路的依仗大旗——风。
“谁?”风临两眼盯着那旗,自语般问。
她身旁白青季跟上来,冲着前方超大声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谁?”
似是被这声问激怒了,那侍官脸上现出鲜明的怒意,仿佛在这个地界,不应有人不识得她的主人。
这一问,在她眼里已经冒犯了她的主人,很该死的,是而她更大声地喊了回去,声音不加掩饰高傲与愤恼:“狗东西!楠安世女你也不认得?!”
风临的眼睛微微瞪大,现出莫名的灼光,她似是惊讶,又似是兴奋,盯着那奢华车驾,缓缓笑道:
“风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