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都泄出来。
泪眼婆娑间,她看见风临身后灰扑扑的神像,瘪起嘴,道:“你们睁睁眼吧……算我求你们了……睁睁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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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无尽的夜,四下静悄悄,只隐约听得一阵粗重的呼吸声,不知是旁人还是自己的。周身遍是剧痛,一齐涌上,恍惚竟分不出到底痛在何处。
风临费劲地睁开眼,借点点星月光辉勉强视物,模糊辨得床前似坐了个人。那人身影绰绰,瞧不真切,身上衣袍似淡黄月辉,面容也隐在月光中,模糊了五官,天上淡蓝的月光倾洒在她发间,像是披了一层微凉的纱,更使朦胧难辨,如梦如幻。
可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风临努力抬头望着,想对着那身影说话,还没张口就哽咽了:“长姐……你来接我了吗?”
那身影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她的叹息婉转,似兰幽长的低诉,勾起了风临的泪花。风临伸手去够她的衣袖,边摸索边道:“长姐,带我一起走吧。这一次总该随我的心愿了吧……”
淡黄色的身影摇了摇头,风临的泪顷刻间流满脸庞。伤心已不能抑制,远去的月影如今就在眼前,此刻她如何能止住思念与苦痛?
风临挣扎着抬起手臂,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够到了风继的衣袖,她拼命抓住,悲情齐涌,过往所有委屈都化在此刻这一声里了:“长姐……她们全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那如幻的身影像是给万千针穿过,凄凉颤抖。
泪淋满风临的脸颊,她多少年都没有这样流过泪了,就连那晚箭雨啸落,诛心呕血,她都没有流这样多的泪。但这片刻的脆弱是可以原谅的,因为在长姐面前,她可以如此。唯有在长姐面前,她可以尽情哭。
“长姐,母皇厌弃了我……那年你刚走,她就把我丢到空府关了一年,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没人说话,没人理睬……叫我自己在那待了一年……
然后,她又把我像狗一样打发到北疆去,那年我才多大啊!就要在那鬼地方日夜拼命!长姐,你知不知道血粘在身上是什么感受……
你知不知道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尸体堆里,是什么感受……”
风临剧烈呜咽了一下:“长姐,你知道那儿有多少人想杀我吗?扮成士兵,扮成农妇,扮成货郎……有一次都摸到军营里了!若非那夜我吃多了睡不着,早被人割了喉!
自那以后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啊!长姐!我做梦都是有人站在我的床前!”
风临艰难撑起上半身,手死死抓着那一角衣袖,泣不成声:“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五年……五年啊……长姐……”
“我什么都毁在那了,手废了,剑也折了,拖着一身伤回来,以为看在当牛做马的面上,华京能容我。可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连母皇都要我死!”
风临凄声道:“她们把我骗来这,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我!还要诛我的心!!”
“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她们怎么可以啊……”
她悲痛大哭,双手牢牢抓着那一片衣袖,似抓着救命稻草,哭泣倾诉,像个孩子一样,无力地对姐姐诉说委屈。可淡黄色的身影虚幻飘忽,始终没有给她只言片语。
风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哽住了,激烈的情绪随着泪一起蒸发,只剩下那股无法言喻的酸涩。
泪默默滑落,几滴流进口中,苦咸难言,风临唇边不知何时出现了血丝,她自己却浑然不觉,由丝缕红血混着泪水淌下来。
“长姐,我想你了……我真的真的……真的想你了……”
那如泣如诉的叹息声又响起,带着一阵冷风,留下无尽哀凉的余音,一只冰凉的手抚在风临的脸上,那身影止不住地摇头,叹息,始终没有给风临只言片语。
风临抬手抓住那冰凉的手影,带着难以言喻的思念与哀求,哭唤她道:“长姐……”
幻影微凝,凉凉的月光滑过她模糊的脸颊,蓝蓝的,像是泪。她还是摇了摇头。
素手一推,风临身在床榻,却觉身子如坠深渊,带着一股下沉的惊悸,她想挣扎起身,却坠入意识更深的海。
黑暗中,下坠感渐渐散去。
像是被暖亮的阳光晃着,她费力睁开眼,却看到了不属于南地的天空。
广大的皇城远远围绕着她,晴空悬着清阳,碧蓝如洗,几点白云悠闲散着,如最惬意的画卷。
干爽的冷风吹入鼻腔,凉凉的,却不冻人,令她精神微振。是暖冬。
风临愕然驻立,环视四周熟悉的场景,面前忽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嘶鸣,她低下头,望到了一匹小红马。
这真是一匹极漂亮的小马,通体枣红,皮毛油光水滑,如锦缎一般,风临轻轻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它便扭过头看她,轻巧地甩了两下耳朵。
风临当时便红了眼眶,巨大的酸楚哽在咽喉,她心脏嘭嘭狂跳,她预感到了什么,却又怕是自己无望的幻想,期待又恐惧地向身旁转头……
果然,她看到了风继。
冬日的晴光下,皓玉般的少女颜若春花,披着细粼粼的辉光,正注视着她,对她绽出最熟悉的温柔笑容,一如往常。
风临如孩童般仰看着她,颤着向她伸出小小的手,唤了声:“长姐……”
温热的手拉住她,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那个□□月的女孩笑着领她向前走。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拉着手,行走在明亮的皇城。
风临听见自己用仍稚嫩的声音问:“长姐为什么给我拟‘定安’二字呢?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到是哪个典故……”
璨璨阳光下,风继的面容也为辉光所笼,影影绰绰,隐约似低头看她,轻声说:“因我希望你日后能成为武朝的栋梁,文可定乾坤,武能安天下,故取此二字。
取字定安,是我对你的期许。”
风临抬头望向她,对上她隐于光中的双目。
她见风继背着光,抬手摸摸她的头,笑着开口:“受了册宝,有了封地,你便是有另一番天地了。这对你是好是坏,又或有怎样的风浪,我也不能一一预料。
说对你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