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今天早上她习惯性的醒来时,颇有种今夕何夕的茫然。
虽然之前良好作息撑得起一次失眠,但殷晗今天中午也没午休成,导致她下午上课时几次看着简许不自觉闭上了眼,下一秒却在简许戏谑的传音中惊醒。
下午的课上得难受,但傍晚的时候那股困劲儿一过,殷晗又精神起来了。晚饭后她回房间看了会儿书,才摸着点来到了教祖独院外的竹林。
此时天色正值黄昏,午时积攒的热气由穿过竹林的风那么一吹,消散的无影无踪。
殷晗轻车熟路地挑起一根磨出淡黄内芯的长竹竿作为平衡辅助,然后单脚站上高出地面两尺的拳头宽的石台。
她站得稳当,手持的长竹竿也不见颤抖。殷晗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肌肉维持在不过分绷紧的状态,一边在脑海里构思上次布置下来的论策。
远处的屋檐下,殷末箫没有急着上前,他注视着斑驳竹影下挺立如小杨树一般的身影,右手缓缓拂过胡须。
“小晗外功已有一定基础,内功也该练起来了。”
殷夫人走到殷末箫身边,也看向远处的殷晗。
“岑娘。”殷末箫手上化出一袭云纹披帛,搭在妻子肩上,“殷晗同她父亲一样,体质偏向阳正,自是适合法篁心法。”
“只是你担心她会在修行心法的时候走岔。”
殷夫人目光悠远。
殷末箫点头:“心急易致内力行岔。轻是皮肉之苦,重则是经脉受损,限制武学境界不提,也会埋下日后走火入魔的隐患。”
“她心里很急,虽没表现出来,在习武与学习上甚至可以说的是循序渐进。但这不是因为她不急,而是她知道这些事只有稳打稳扎才能走得踏实。”
“殷晗……是知轻重的。”
“所以啊,”殷夫人拢了拢肩上的披帛,看着石台上的女孩换了只脚,目光柔和,“那孩子心中有分寸,又有你顾着,不会出大问题的。”
她放心的太早了。或者该说殷晗过往表现太好,让殷末箫夫妻对她较同龄人多了一分放心,殊不知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人,弄出的事儿往往出人意料。
中秋佳节的第二日清晨,殷末箫在竹林没见着往常按时出现的身影,心中一沉,只等了片刻,便传讯晏逢舒速往弟子宿舍。
他只希望是因昨日中秋,小孩子难得放松才导致第二日起迟。
晏逢舒隔着门就闻到了血腥味儿,当下直接推门而入,就看见床上维持着趺坐姿势的殷晗双眼紧闭,面如金纸,一身白色寝衣已被其下皮肤渗出的血液浸成了斑驳的血衣。甚至因为染透的时间太久,凝结的血块已被新透出的血液层层覆盖。
晏逢舒当时很冷静的探了探殷晗的脉,为昏死过去的学妹体内游走冲撞的内力狠狠皱起眉头,然后快速拂过她身上几处大穴,外袍往殷晗身上一裹,抱起人就冲出了屋子。
徒留一室难散的猩甜。
浩瀚中正的内力平和地淌过备受折磨的筋脉,强势地理顺身体主人每一缕横冲直撞的内力。殷晗自己修炼了一个月的内力就像是一缕叛逆的水线,在浩浩赤水的挟持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复归平静,随着赤水缓缓温养殷晗的武脉。
绵绵不绝的痛楚得到舒缓,殷晗在昏迷中舒展开眉毛,面色也不再惨白的可怕。
殷末箫撤回按在女孩背心的手,轻轻让小姑娘躺回床上。在刚才的治疗中,殷末箫已经完全掌握了殷晗的身体状态,虽然表症凶险,但所幸没有伤及根底,修养数日就能恢复。
只是他没想到,素来沉稳懂事的殷晗,也会作出这般沉不住气的事。
内功心法的修炼也得讲究循序渐进,一开始修炼实不该燥进。殷末箫叮嘱过殷晗每日打坐的时间不要过长,却没料到这孩子居然会半夜爬起来偷偷练习。如果不是今日出了纰漏,恐怕得等殷晗进入厚积薄发的阶段,才能叫他瞧出端倪。
殷末箫凝视着昏睡的学生,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个孩子。
哪怕看上去再省心,该操心的地方也一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