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一点点往下放,周毓蒙着面,仍被里面的气味熏得快要吐了。从外面看美得像画一样的宅院里,竟然藏着这么一处令人毛骨悚然的尸窖,简直灭绝人性啊! 邪教不除,天理不容! 周毓够到了鹿隐,正要抬起他的手臂将他抱起来,感觉他的身体里似乎还有余温,周毓探了探他的鼻息,惊喜的冲上叫道:“还有气儿!” 上面的人一听,皆为之一震。井口的几个都过来帮强波拉人。温乐公主急得要上前去,温在恒一把将她拽了回来,看着她,眉目肃冷。 温乐公主撇着嘴,心里又急又气,挣开他的手,扭身不理他。眼见周毓把鹿隐带了上来,她还是忍不住跑上前去,结果被从鹿隐身上爬下来的几只黑色尸蛊吓得尖叫,柴峻急忙把她拉到身后,几脚下去踩死了尸蛊。温在恒摇了摇头,让人先把洞口盖住。 温乐公主一动不动,直直的望着那几只被踩得稀烂的尸蛊,小脸惨白惨白。 “好了好了,没有了,都踩死了!” 柴峻话音刚落,只见温乐公主身子一歪,朝一旁倒去,他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喊了几声人都没反应。 这丫头要说她胆大吧,胆比天大!要说她胆小吧,瞧瞧,被几只虫吓晕过去了! 温乐公主这一晕,醒来时已是翌日上午了。 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内,其他人却是一刻都没闲着。温在恒下令封锁圣火教总坛被端的消息,让禁军和柴家军的兵士扮成红衣教徒,佯装整座总坛运转正常,其余五个应神女召令来总坛会合的护法被陆续逮捕,都被关进了铁笼里,让他们来次最后的团聚。 柴家军使出了他们最拿手的刑讯招数,神女并十个护法的原始身份被系数招供出来。 神女名叫袁小怜,本是家境尚算殷实的农户女。三年前,秦、岐二州遭遇严重旱灾,河流干涸,土地龟裂,庄稼颗粒无收。灾民为了活命,什么都吃,什么都抢。她的母亲和弟弟在逃难途中先后饿死,她的父亲也病得奄奄一息。 她向未婚夫求助,怎料那人非但不帮她,还落井下石,逼她交出婚约,当场撕毁,给了她几文钱就将她打发了。后来她的父亲病死,万般无奈之下,她在街头卖身葬父。她那人渣未婚夫又来羞辱她,说当初同她订亲,并非相中了她,而是相中了她那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的弟弟,以为她的弟弟是个有光明前程的,结果竟给活活饿死了。她的未婚夫说念在相识一场愿意买她回去做奴婢,她恨声拒绝了。她的未婚夫仍纠缠不休,就在彼时,新任岐州刺史廖菊阳恰巧路过瞧见了这一幕,为她解了围,帮她葬了父,将她带回了刺史府。 从那以后,卖身葬父的农户女袁小怜摇身一变,成了圣火教高高在上的九天神女,手托红莲圣火,焚妖魔,灭邪祟,呼风唤雨,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只是,小怜,不再怜。 十位护法除了阏逢外,其余皆是穷苦出身。阏逢本名赵泰,是廖菊阳的妻弟,赵家和廖家在南阳一带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阏逢能入伏牛营,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但他性情急躁,是个暴脾气的,在伏牛营呆了两年,一次醉酒与同袍发生口角,失手打死了人,就逃了。他逃至凤翔来投奔他的长姐,廖菊阳拗不过妻子的哭求,只得收留了他,安排他进了圣火教辅助袁小怜。 青鸾尊者本名洛春霖,袁小怜之所以那么看重他,除了他是袁小怜的男宠之一外,他和袁小怜死去的弟弟很像,都是惊才绝艳的少年人。如果没有发生谋害公主的这一切,袁小怜是打算提他做护法的,而被他顶替掉的正是起了异心屡屡对廖菊阳不敬的旃蒙。 袁小怜还打算收拾掉上章护法。因为这个上章护法未还俗前,原是法门寺的一个和尚,法号智信。多亏他做内应,圣火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打通地道,洗劫了宝塔地宫。可智信太贪心,远远不满足于被封个护法。女人能成什么事?他想做圣火教的教主,至于神女和她的两个圣使,做他的侍妾还差不多。旃蒙已经悄悄站了他的队。可惜,他们拉帮结伙图谋不轨的事被袁小怜获悉了。祭典过后,袁小怜便打算在内部进行一场清洗。而接替上章护法的人选,毫无疑问是被袁小怜重用的鹿隐。 鹿隐,本名顾幸,十二岁丧父,母亲病弱,弟妹年幼,身为长子的他很早就担负起了家庭的重担。三年前岐州大旱,他们一家打算跟随逃难的人流前往蜀地。未走出岐州的地界,弟弟妹妹就饿得走不动了。他们只剩下巴掌大一块饼,母亲给了他,他掰成两半分给弟弟妹妹,可母亲却夺走了妹妹手中的饼又给了他,说要活就让他们兄弟俩活下去。他看着满眼是泪却一声不吭的妹妹,心痛得无以复加。那时他们遇到了为宫廷采选宦者的内官,鹿隐打听到如果被选中,会发放一笔安抚费,虽然不多,但勉强够他的母亲带着弟弟妹妹撑到蜀地…… 净身后,辞别亲人,鹿隐就跟着内官前往洛阳。可那内官是个年老又变态的阉人,好多小宦被欺辱了都默默忍受,鹿隐一开始也忍了,毕竟连那玩意儿都忍心割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那内官见他们都老实好欺负,折磨他们的手段愈加过分。有晚,那内官命手下将睡着的鹿隐拖至他屋里,强迫鹿隐舔他的胯下部位,鹿隐不从,那内官欲把摸了后门的手强塞进鹿隐的口中,逼他舔吸。鹿隐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内官,抓起他的腰带缠住他的脖子,将他勒个半死,然后破窗而逃。 鹿隐本想去蜀地找母亲和弟弟妹妹,但又怕连累他们。天大地大,十六岁的鹿隐却不知能去哪里,只好又返回了岐州。一路上,他担惊受怕,四处躲避,终昏倒在大旱之后的第一场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