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随后解释,有个乞丐偷别人家的麦子被抓住打,她们骑到前边儿看到后觉得那个乞丐可怜,想给些铜钱替乞丐买下麦子,可惜骑马前把钱袋都放在了马车上。
姚善听后跟着女儿骑马去前面查看。
到了前面的麦田边,只见一个衣衫破烂脏兮兮的女人蜷缩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大把麦子,手揪着麦穗往嘴里塞,贤娘和慧娘人牵着马、盼儿骑在马上站在她身前和四五个村民对峙。
姚善利落地翻腿跳下马,快步走到女儿身前,掏出一串铜板递给打头的男人:“这些钱应该够买她偷的麦子了。”
打头的男人见姚善独身前来,出手大方,身上的衣物又不俗,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夫人,不由生了贪心,理直气壮地摆手:“这些哪里够?夫人不晓得,她来我们田里偷了好多次了,不知偷了多少,今年年景又不好,我们的田税都要交不齐了。”
“我没有!”蜷缩在地上的女人有气无力地喊道。
“她说没有。”姚善把钱扔他怀里,转身拉起地上的女人打算带着她和女儿们离开。
打头的男人一个眼神,几个村民恶向胆边生,立刻围过来。
姚善放开女人,迅速从靴子里抽出匕首,贤娘慧娘容娘也跟随母亲一齐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目光冷然地盯着他们。
几个村民见这女人和几个小姑娘如出一辙的动作,眼神和手中的匕首皆寒光凛凛,如同母狼带着几个狼崽子,忍不住有些胆寒,登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滚!”姚善低喝,眼睛逡巡一圈,“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小姑娘们手握匕首,横刀身前,齐声低吼。
打头的男人一看这女人和小娘子们的架势,心想多半是一窝练家子,虽然只有一个女人和几个小女孩,但空手怎敌白刃。遂打消了讹钱的念头,挥挥手,几个兄弟都退了回来。
姚善挥手示意几个女儿收刀上马,自己随后将匕首插回靴子的刀鞘内,拉起地上的女人,把她抱上马鞍,然后翻身上马,驾马殿后离去。
回到车队,姚善叫来姚缨姚夏给女人收拾干净,自己则带着女儿们坐回车上休息。
“他们好可怕!”容娘轻拍着自己的小胸膛,“给了钱还不罢休!”
“他们贪心,看我们都是女人以为好欺负呢。”慧娘伸手比划,“怕什么,他们敢动手,来一个我们杀一个!”
盼儿握紧小拳头,大喊:“来一个杀一个!”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才多点儿,还来一个杀一个呢。”贤娘伸手点了点小妹妹的脑袋,好笑地摇摇头,人不大这杀性还挺大。
姚善提起茶壶倒了几杯水,递给女儿们:“两方对阵,气势要足。你们这点做得不错,但也要切记空手不进白刃,短兵不与长兵接。我方劣势时,能跑则跑。”
出门在外,说不好会遇到什么事,虽然她给女儿和玉娘霞娘都准备了匕首防身,但会用和不会用可差着不少,为此在启程前她临时训练了她们几天匕首刺杀术,并且还在院子里做了个稻草人供她们练习,一刺一声“杀”,气势上也练得足足的。
匕首基本用法有刺、扎、挑、抹、豁、格、剜等,不过匕首刺杀术多用刺和割,招式不多,基本就是上刺心胸下刺肋、反刺腰肾横割颈。对着稻草人练熟了,姚善还叫来府中的护卫和小姑娘们陪练。
没想到路上第二天就遇到这种人,提前准备果然没错。
一刻钟后,车队停下暂时休息,侍女把女人带到姚善面前。
“多谢夫人。”扈七娘扑通一下子跪到地上,给姚善磕头。
“你要去哪?如果顺路我们可以送你一程。”姚善扶起她,递了个台阶过去,“如果无处可去,也可留下来跟随我去山东。”
扈七娘眼神惊慌而游移,急忙摆手:“不、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我自己走……”
姚善笑了一下,示意她跟自己到远处说话。
“我知道你怕连累我。”她直接挑明其中原委,“半个月前你把你丈夫杀了,然后半夜逃了出来。”
扈七娘吓得猛然后退,跌坐在地,双唇剧烈颤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从不进城,因为你害怕被官府捉拿归案。”姚善上前一步,半蹲在她面前,“当朝律法,妻谋杀夫,凌迟处死。你不甘心,同生为人,凭什么他殴打辱骂你却要''义当容隐,告则干名犯义'',你不得不忍,毕竟''故凡有告者,则杖一百,徒三年''。”
“你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你丈夫赌博输光家业,想把你卖了换钱去赌,你终于忍不下去了。于是你在他睡着后拿菜刀把他杀了。天理不昭,你替自己昭。”
扈七娘抖着唇,泪流满面。
“你想活着不想被凌迟,所以逃了出来。你活了这么久,你很厉害,你还会继续活下去。”姚善笑了笑,“跟着我,我可以保你性命。”
“我…我……”扈七娘心乱如麻,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夫人是架梯子还是把索命刀。
姚善轻声道:“其实你做不做决定都没关系,我不会放你离开。”
“擦干净脸,我们要启程了。”
“对了,你姓扈,以后你就叫……扈明吧,''在天者莫明于日月'',望你可以心明如日月,一直做个明白人。”
姚善站起来走到马车边,交代侍女照顾好扈明,然后撩起衣摆,跃上马车。
马儿休息够了,车队再次启程。
姚善斜倚在软枕上,看完小姑娘们交过来的文章,没有立刻点评,而是放下文章,问她们:“法者所以爱民,其''民''所指为谁?”
小姑娘们纳闷地异口同声:“当然是百姓啊!”
“天子可是百姓?女子可是百姓?”姚善继续问道。
小姑娘们有了些犹疑,片刻后,贤娘开口:“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子也是百姓,女子和男子都是人,当然也是百姓。”
玉娘和霞娘认同地点点头。
“可自古天子王子等人犯法,几时与庶民同罪了?”姚善挑眉,“法不约束有权势之人,只约束庶民,又何来''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