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稍作休息,边飞雪困倦地往后靠着沙发背眯眼,朦朦胧胧间,周围说话声就被卷进了巨大的漩涡。
时间只静止了瞬息,一个眨眼而已。
边飞雪猛地睁开眼,身体不受控打颤。
声音依旧。
不知道秦钟是什么时候坐到身边来的,修长温暖的手掌遮住了边飞雪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拿开,后者得以重见光亮。
秦母赶他,“飞雪别管他,喝口水一会儿咱就要忙起来了。”
鹿子坐在地面的毛毯上吃着坚果笑眯眯看电视,闻言只是匆匆扭头展示了一个敷衍笑容,眼还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呢。
边飞雪小口啜完杯中水,等跟在秦钟身后站起来时往钟表上一瞅,竟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她真的在这里睡着了。
一时间,原本就不安稳的心变得更加忐忑。
边飞雪手里拿着对联亦步亦趋跟着秦钟,鹿子被秦母留在身边打下手。
四下无人,凛风呼呼。
“抱歉,中午的时候,我睡着了。”
那些精力充沛的时间当真是一去不复返,等了一会儿看秦钟没说话,边飞雪急急小心觑了两眼男人的后背,往上是毛刺刺的头发。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注意。”
边飞雪的语气更加真诚,简直诚惶诚恐。
片刻后,她听见沉沉一声。
“不用。”
秦钟正在更换宅子的对联,边飞雪在一边跟个鹌鹑似的不吭声,他要什么就从手边递上什么,尽管天冷,她穿得更厚实,脸红扑扑的埋在雪白毛领中,一双眼睛遥遥盯着远处摇晃不止的小树林,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麻雀滑过的身影。
“等晚上就热闹了,现在邻居可能还没有回来。”
秦钟从边飞雪手里拿过最后的横幅,一边贴一边说,无论在什么地方,过年都是要回家的。
边飞雪把目光收回来,裹紧衣服不语。
秦母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从窗户口频频看向大门的位置,鹿子刚好洗完蔬菜,也凑过来扒着床边向外瞅。
“你这孩子,看什么呢?”
“这话我问您才对,刚才就一直看,除了秦哥和姐姐,什么也没有哇。”
“这就对喽。”
鹿子似乎明白又好像不明白,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秦母马上又问她。
“鹿子,伯母问你一个事儿,行吗?”
“行哇!”
“作为咱俩之间的秘密,成不?”
“秘密?”鹿子谨慎的,虽然秦哥和他父母对自己都很好,但她也不认为这么短的相处时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称得上是秘密的事情。
“但是,”她斟酌开口道:“我是不会说姐姐坏话的!”
“嗐!哪里是这个哟,我就是想问问,你姐姐在你们那过得好不好?”
“好呀!有我陪着她呢!但是也不好,太辛苦了,我们那工资低,姐姐身体还不好,刮风下雨就疼,还得上班,赚的钱也不够拿药,只能干好几个活……”
鹿子竹筒倒豆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秦母只有心疼的份儿。
秦钟念着边飞雪的腿,贴完立马就带人回来,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一小会儿秦母再看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除夕要准备的菜很多,鸡鸭鱼肉样样不能少,还得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更别说今年边飞雪还在这里,秦母念念叨叨又加上了两道菜,说什么也要给在外面受了大罪的孩子补补身体。
秦钟是被秦母差遣得最惨的,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儿干那个,往往是上一个活还没干完下一个活就撵上来了。
他摸摸冒汗的鼻尖,不着痕迹看一眼捧着装着葡萄的小碗想干又不知道干什么的边飞雪,轻轻一笑。
也许是人多时间过得就快,眨眼间原本清冷的天就变得昏黄,后又渐渐呈现出靛青色,不远处传来爆竹声响。
几位住家的保姆下午早早忙完也回家去了,整座房子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人,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在最后一道皮蛋豆腐摆上桌时,秦母让秦钟先去外面放一挂鞭炮,之后再吃饭。
“今晚要守岁的,又是新的一年。”
鹿子的新衣服被她自己弄上了油渍,正心痛着呢,边飞雪从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他们都很高兴,这样就最好了。
她并没有发觉自己嘴边也带上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晚饭时秦父开了一瓶红酒,据说是从国外某个酒庄里高价买回来的,十分醇厚。
边飞雪不懂,也喝不惯,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喝一口就得往嘴里塞一筷子菜,好在今晚的鱼肉十分鲜美。
还在吃着饭呢,落地窗上突然蹦出两簇大大的烟花,刺啦刺啦绽放又消失在眼前,不用几秒钟,下一朵烟花又跟着冒上来了。
他们就从餐桌转移到客厅中,背景音是喜庆的春节联欢,窗外是不停的绚烂,身边秦父拿出了珍藏的围棋正跟秦钟杀得不亦乐乎,鹿子逗的秦母合不拢嘴。
边飞雪突然生出一种惶惑的扭曲感,仿佛下一刻这种热闹就会变成冷酷。
她既贪图,又害怕。
秦钟。
秦钟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他已经欺骗过她一次了。
边飞雪的视线往他身上停顿一秒,后者正好转过身,两人对视。
“怎么了?”
尴尬住的边飞雪把视线移开,声音不大,“没什么。”
尽管秦母说了她要是想睡觉就去,边飞雪还是窝在沙发的角落,眯着眼看春晚,随着观众的笑而笑,偶尔发呆。
红酒的后劲已经上来了,边飞雪面色酡红,只穿着一件毛衣也感觉热。
一家人又要去前院放烟花,后秦母做主秦钟在前面放他们在屋里看。
秦钟抱着大大小小的礼花炮,眉眼温柔地看边飞雪,试探问她想不想玩。
“要不要跟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