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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原本寂静的宅子蓦然间灯火通明,管家被匆匆地敲门声惊得醒了过来,初来乍到的姝晚并不知可以冲着外面叫喊侍婢,头发还散乱着,光着脚便去喊了邹妈妈。

待管家得了信儿扯上衣服来到院子里时,依稀听到了卧房里传出来的低泣,他匆匆进门:“出了何事?”

姝晚神色凄惶的蹲在床边,一旁的邹妈妈语速很快回道:“孩子起了红疹、发了热,已经去请大夫了。”管家心里咯噔,探身过去瞧了一眼,半大的女娃躺在床上,脸颊煨红,胳膊腿上起了些红疹。

姝晚惶然间扯着管家的下摆:“可否能替我知会相公一声?”她说的小心翼翼,充斥着不安与怯懦。

在这偌大的宅子里,她无所依靠,只得寄希望于眼前的管家。

管家闻言犯了难,他自是知晓公子去了何处,国公府哪是他能随便进出的,更何况就算他进得去他也不敢去知会,满府都是国公夫人与公爷的眼睛,这不纯纯捅事儿吗。

管家躬身道:“娘子莫急,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只是月黑风高的,宫门早已关闭,还是等天亮了再知会不迟。”他话说的隐晦,神情也镇定些,但姝晚却低下头不说话。

这时春和匆匆地跑了进来:“来了,大夫来了。”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一年老的大夫提着药箱被请了进来,随即蹲在芸姐儿面前把脉。

大夫满脸褶子,眼睛半阖,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

姝晚:“大夫,孩子可有事?”

大夫拧眉,吓得管家和邹妈妈提起了心,半响他道:“这女娃晚膳可食了牛乳?”

姝晚忧心:“未曾,牛乳怎么了?”

大夫起身走至桌边,不急不忙的从药箱拿出笔墨,“观这脉象与状态,应是风疹,牛乳不可食,以后都不能碰。”说着又从药箱里拿出针袋,铺在桌上,拿出一长针在一旁的蜡烛上来回烘烤。

随即给芸姐儿施针。

管家与邹妈妈对视一眼,管家思衬着开口:“娘子,今晚的馒头里厨房加了些牛乳,原想着牛乳好东西,给小孩子补补,未曾想出了这种事,还请娘子恕罪。”

管家诚恳的认错,姝晚却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她一向不擅长与人纠结对错,“不是你的问题,就连我也不知芸儿有这毛病,她也是第一次食牛乳,以后多注意些便好。”

随即她又倚在床边,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愁绪,因起的急,身上只着薄薄的亵衣,勾勒出纤细姣好的腰肢,此刻却因倚靠领口扯的大了些,露出一片白腻的玉肤。

引得管家老脸一红,给邹妈妈使了个眼色,忒不体面了。

邹妈妈忙不迭的拿了一件披风,给姝晚裹住,女使丫鬟们也都是有眼色的,瞧着这尹娘子如此不端庄不免暗暗发笑。

俗话说的好,宁得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这里面好些侍婢都是从国公府里出来的,这处宅子也是国公夫人给世子爷的私产,丫鬟女使眼界心气儿那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姝晚懵的紧,根本不知周围婢子妈妈的几百个心眼,只是有些心疼的抚了抚芸姐儿的脸,一脸疲色的守在床边,邹妈妈劝她去歇息一会儿,姝晚摇了摇头。

直至天色微亮,芸姐儿的烧才退了下去。

众人松了口气,邹妈妈一使眼色,婢女们都垂着头往外退,姝晚却把邹妈妈叫住。

一夜的操心使得她眼下有些青黑,却仍旧不掩华色,“邹妈妈,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了,能否叫总管去宫门口通传一声相公,就说芸姐儿病了。”

此时的姝晚并不知京城里的规矩叫人办事,哪怕是下人也得有赏有罚,如若不然,刁奴欺主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邹妈妈此时已经累了一夜,心下也有些不耐,她打心眼里觉着这姑娘定是使了什么法子攀上了世子爷,但瞧着世子爷对这娘子上心的很,也只暗暗嘀咕,不过是一女娃子病了,又不是世子爷的骨肉,事儿恁多。

不过她敷衍赔笑:“娘子放心,奴婢这就差人去。”

姝晚感激的点点头,邹妈妈随即便出了门,廊下站着的春和与另一婢女,二人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窃笑一声。

“唉你瞧她,居然叫世子爷是相公,好大的谱儿。”春和学着姝晚的样子,却是一番矫揉做态。

邹妈妈上前打了她后脑勺一下,低声不轻不重的呵斥:“你这小妮子,好大的胆子,敢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春和面上颇为不屑:“主子?哪门子主子,不过一外室罢了,连妾都算不上,与我们有何区别。”

邹妈妈瞪了她一眼:“给我关住自己的嘴,如若不然,小心我把你打发到人牙子那儿发卖了去。”

春和与那侍婢悻悻垂头,不敢吱声。

“你们在外面守着,若是娘子问起来了就说世子爷快了,管家已经去知会了。”邹妈妈叮嘱。

随即便回了房,打算睡个回笼觉。

宅子恢复了寂静,姝晚却不大睡得着,她握着芸姐儿的手,担忧的贴了贴,这才到京城的第一日便出了这等事,姝晚原本就对这繁华的上京含有怯懦,这下生出了一丝疲累之感。

她知道,今天的事儿怪不得别人,芸姐儿从小在灵水村连牛乳都没碰过,谁又料到会起疹子。

许是昨儿一天的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又许是夜晚遍寻不见的相公,又或是她与这上上下下都格格不入,姝晚到底生了退怯之意。

但寒哥儿和相公的前途摆在这儿,她又两头发难,姝晚叹息,罢了,忍一忍又何妨。

管家到底还是去知会了闻时砚一声,不过是等他下了朝后去户部寻得他。

闻时砚闻言眉头一皱,告了假便匆匆往甜水巷去,因走的急,官府还穿在身上,还是管家提醒了他一句才匆匆换下来。

他进了宅子一声未吭便直奔小筑,卧房内姝晚趴在床边迷糊睡着,闻时砚进门后放轻了脚步,撩开纱幔往里而去,一只大掌轻轻扶在姝晚肩侧。

沉睡着的姝晚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闻时砚深邃的眉目。

她睡意跑了三分,抓着闻时砚的手软软叫道:“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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