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姜雪瑜随江国华等人连夜驾马赶往京都,临近京郊的蓝山之颠,姜雪瑜勒紧缰绳,侧目垂首俯瞰京都。
此刻的京都被晨雾笼罩,苍穹微蓝,几缕金色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檐角上。微风轻拂,晨雾随之飘荡,时而散落在四方,时而聚拢成一团,鳞次栉比的屋舍和林木小道若隐若现,犹如一副泼墨画卷。
“殿下,陛下急召多次,让您一回京就即刻入宫。”江国华拱手道。
姜雪瑜颔首,想到昨日接连收到的七八封催太子回京的密折,也不知有何急事。她的任务虽与大周景德帝无关,但到底是在太子的壳子里,须得按照太子人设行事。
原著中描写,景德帝乃是世间少有的深情皇帝,与容昭皇后鹣鲽情深,曾是坊间人人艳羡的佳话,只可惜容昭皇后红颜薄命,于景华二十六年病殁,景德帝为此罢朝七日,一夜白发生。
景德帝后宫悬置,一生唯爱容昭皇后,膝下唯有一子萧昱辰,所以萧昱辰并未经历过夺嫡之争,与景德帝父子情深,颠覆历来天家无亲情的定律。
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景德帝不会连发近十封密折催促。
“将士们赶路辛苦,在此休整。”她看向江国华,唇角微微上扬,“江将军,你与孤先行一步。”
“驾!”
姜雪瑜一抖缰绳,双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腹,身下黑马登时昂起首来,发出一声高昂的嘶鸣,随即扬起马蹄,俯冲而下,风驰电掣般朝前飞速狂奔,激起身后尘灰飞扬。
江国华驾马跟在身后,觉得今日的太子有些不一样,但要说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也形容不出来。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两匹马一前一后进了城门,姜雪瑜一路面不改色,实际上憋得不行。她性子跳脱话又多,在太子的壳子里只能尽力做到行事谨慎、端正有礼。无人的角落里,她长呼一口气,暗叹这太子活得真累。
“殿下,陛下在乾清殿等您。”张公公恭敬弯腰行礼,脸上堆满亲切的笑容。
姜雪瑜压下烦躁,敛起眸中灵动色彩,尽量让自己保持沉着冷静。
嗯,她现在是太子,克制住。
随张公公进了乾清殿,她还在想这景德帝是不是像剧里演得那般威严凛然,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画面。只见乾清殿正中央摆放的几张大桌子上杂乱地堆满奏折,像一座座小山坡。
她环顾四周,却不见景德帝踪影,最后将目光移到张公公身上,诧异道:“父皇呢?”
“殿下稍等。”张公公拢了拢宽大衣袖,将佛尘搭在胳膊上,疾步走进那桌子后,佝偻着身子,提高音量:“陛下!太子回来了!”
“真的?!”景德帝仿佛见到了救星,那双充满的疲惫的眼睛瞬间光芒乍现。他豁然起身,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拿着墨毫,因为情绪激动动作太大,手肘戳到了身旁堆放的奏折,“砰”地一声,奏折们哗啦啦散得一地都是。
姜雪瑜震在原地,双眸微微睁大,与景德帝那闪着精光又兴奋的眼睛对视片刻。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她怎么也不想不到和景德帝初次见面,会是这样一个场景,恐怕需要一生去消化。
景德帝丢了奏折和墨毫,理了理凌乱的龙袍,疾步走到姜雪瑜面前,拉住她的手,语气十分激动:“儿啊!老子想死你了!”
姜雪瑜:……
这不会是被穿越者夺舍了吧?
她眼底闪烁疑惑,悄然打量眼前的帝王。景德帝年近半百却保养得很好,脸部轮廓分明,眉眼间依稀能辨出年轻时的俊朗,那双和萧昱辰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眸里亮晶晶的,像孩童般望着自己,一时竟让她分不清谁是儿子谁是老子。
“儿啊!你不在的这段时日,可把老子累死咯!”
景德帝抬袖拭泪,尽管那慈和的脸上并无半分泪水。他看向堆积如山的奏折,再次握紧她的手,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充满期翼地看着她,又无辜又可怜。
姜雪瑜愣了片刻,僵硬笑道:“父皇的意思是?”
“平素都是你帮我、呸!朕批奏折的,你忘了?”
他眸光转了转,见儿子没以前那么好唬,轻轻哼了一声,语气竟有点撒娇的味道,简直是个老顽童。
但姜雪瑜没给他面子,主打的就是不知道读不懂,茫然的“啊?”了一声后并无半分动静。
“这些都是老、咳咳、朕给你布下的课业,须得好好完成。”景德帝松开手,将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轻轻一压,语重心长道,“儿啊!大周的未来都会交到你手上,切不可懈怠!”
姜雪瑜:……
可是大周现在不在她手上,还在景德帝手中握着呢!再说批奏折不是皇帝的任务吗,怎么要塞给她,还美其名曰为了未来,这大饼画得好,难道他平时就是这么CPU儿子的吗?
景德帝见她还不买账,继续道:“儿啊!你去边疆打仗,三个月未曾处理政事,朕考考你,看你可有退步……”
姜雪瑜看了眼那堆积如山的奏折,面露难色:“父皇……”
若是往常,太子早就应下差事,坐在那堆奏折里忙起来了。景德帝神思一转,决定再加把猛料,他佝偻起身子,猛然咳嗽起来,咳嗽声极大,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吓得姜雪瑜登时扶住他。
“咳咳!儿啊!你不在的这段时日,朕每日批奏折批到深夜,身体虚垮,肺热过盛,太医说朕要多休养,实在是可怜啊!你不会要为父、咳咳,忍心为父如此疲累吗?作为父皇最爱的儿子,你不该为父皇分忧吗?”
好一出道德绑架!
敢情把她急召回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些奏折?
姜雪瑜很想摆烂,偏生这太子人设是个孝子,想来不会拒绝景德帝。为了不崩人设,她只好拱手一拜,接下差事:“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那语气充满无奈,连身旁的张公公都对她产生了怜爱之情。
太子还是太嫩啊!
计谋达成,景德帝佝偻的身体立马直起,精神矍铄,半分也不像刚才虚弱要死的模样。他语速极快:“那朕就先回养心殿休养,儿啊你好好批奏折,为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