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覆都城,阒静寒凉。
不知谁家的柿子树,探出墙来,似橘红的小烛灯,于这破败的后巷里平添鲜亮。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胸前坠着刻繁琐纹落的金色长命锁,雪团子似的,玲珑乖巧。
骆煜安只觉得脸颊冰凉,他搓搓脸,说:“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胆子不小,晚上怎得跑出来玩。”
“二姑娘!”
听到有人喊,小姑娘应了一声,仰头对骆煜安说道:“你好好跟着我,别走丢了。”
一抹朱红跑开,这姑娘靴子上系着铃铛,小小的人一会儿便没了影儿。
骆煜安摘掉一只手套,果然......
大巫临行前,担忧他再次误入境中,在他和南风、阳离身上留了左白右黑的八卦图,现在阴阳鱼逆转,左黑右白。
他攥紧手指,轻声说:“有趣。”
骆煜安小心跟着脚印一路行走,突然,左侧巷子跳出一道影子。
“公子,可算寻到你了。”南风说道。
“我们的位置在哪?”骆煜安问道。
“我们现在离宴京楼不远,我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跑了一趟,这里不是很大,似乎都围绕着一个地点。”南风边走边说。
“将军府。”骆煜安轻声说。
“对!”南风惊讶地说,“公子如何知道,我腿都跑断了。”
骆煜安示意他往前看。
周围昏暗,恢弘的将军府矗立面前,竟有些......流光溢彩。
府外无人看守,正待两人推门时,有个苍老的声音,说:“一道人,两线香,黄泉路上,不饿得慌。”
门口石狮子旁边寻到一个捻售线香的佝偻老人,来时明明什么人都没看到,但这老人似是在这坐了很久,身上落了厚厚的雪。
“怎么在别人家大门口买线香,太不吉利了。”南风说道。
那老人好像耳朵不好,没答话,依旧念叨:“一道人,两线香,黄泉路上,不饿得慌。”
她的脸被宽大的帽子遮住,骆煜安蹲下身试图看清她的面容,模糊一团。
“婆婆,线香怎么卖?”骆煜安说。
老人颤巍巍地伸出食指,说:“一个金锭。”
骆煜安给了她一个金锭说:“魂去往归处,人怎么归往来处?”
“归人自会带你回归处。”说完,递给骆煜安一把线香,抖掉身上落雪,起身离开。
大雪茫茫,吹着看不真切,只觉得那老人走了才五六步远,竟没了踪影。
“婆婆好会做生意,这么点线香竟收公子一个金锭。”南风接过线香说道。
“境里的人、事亦真亦幻,小心收好。”骆煜安看着匾额,说,“进去看看。”
门外阒静,门内鼎沸。
院中十几个圆桌,桌上摆着美味珍馐,戏台上演着皮影戏。
台上五颜六色的皮影上下翻飞,绘声绘色。
台下无一位看客。
南风率先跳到台上,去后台看了一眼,惊得一身冷汗。
“没人?”骆煜安说。
南风回到骆煜安身边,心有余悸,说:“那挑线自己上下翻飞,这地方太诡异了。”
幕布后的皮影兀自“咿咿呀呀”唱着,讲述着男女缠绵悱恻断愁肠的故事。
“骆校尉?”
骆煜安和南风转身,见裴旻易提着灯笼从大门迈步进来。
“小裴大人不是正在吃酒,怎得来到此处?”骆煜安问道。
裴旻易蹙眉道:“适才突感头晕目眩,与各位告辞后,便乘着马车回府,半路上,车轮陷进排水渠,我便提着灯笼自己走,雪雾太大,这么点距离竟迷路了。”
骆煜安心下暗叫“糟了”,怕不止裴旻易一人进了境里。
“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稚嫩的声音喊道:“不是让你好好跟着我嘛!咦,旻哥?”
骆煜安提着华凌祁的后衣领说道:“两次把我带进境里,我念你现在是小孩,不跟你一般见识,说,我们怎么出去?”
华凌祁手脚乱抓乱踢,说:“你还做了两回梁上君子呢,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放我下来!”
裴旻易盯着摇晃的长命锁,说:“二姑娘?!骆校尉请放手,我有话问她。”
他们寻了一处安静地方,南风拿出火寸条燃了烛灯,几个人围着幽暗的灯光坐下来。
“这地方怎么像以前的将军府,二姑娘为何变成了孩童?”裴旻易问道。
“这里是境。”骆煜安长腿交叠,拖着长音说,“人死后有未了之事,不肯去往轮回,便会形成灵,灵的执念深重,便会为自己生出一个空间,空间里便是灵放不下的执念,周而复始。”
“那我们是死了吗?”裴旻易说。
“小裴大人活的好好的。”骆煜安说,“犹如做梦,醒来后再次经历一些事,竟觉得自己做过一遍似的。普通人很少会进入别人的境,不过,某个特殊的地点时辰,境主人也可能把不相干的人‘请’进境里,完成灵的执念。”
裴旻易沉默须臾,说:“我们醒来后还能记得境中事吗?”
“也可能醒不过来。”骆煜安说。
裴旻易了然,说:“我们还是原来的样子,为何二姑娘变成了孩童?”
骆煜安烦躁地看着华凌祁说:“她为何变成小不点,可能境主人喜欢吃小孩吧。
“你知道这不是我的境,还让我带你出去?”华凌祁说。
骆煜安上身靠近她,烛光照着的脸阴恻恻地说:“这里是以前的将军府,你的住处,如何证明这不是你的境?”
华凌祁鼓着脸,她确实不能证明。
“我刚才府里看了看,好像是我五岁生辰的样子,可那天发生了何事我不记得了。”华凌祁说。
“府里的其他人呢?”裴旻易问。
“除了我们几个,没找到其他人。”华凌祁说。
“街上叫你的是谁?”骆煜安说。
“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