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从画卷里传来老人压抑的呜咽声。
华凌祁和骆煜安急迫地穿过一张又一张巨大的画卷,都未能找到那哭声来源。
因为那声音太像,丞相施学廉。
骆煜安扼住一卷书的脖子,说:“人在哪?”
一卷书指了指身后,艰涩地说:“没用的,他肯定不愿出来。”
阁楼里有扇高大的屏风,应当是一卷书平时作画的地方,这里有一副未完成的画卷。
两人仔细寻找,便看到画里的施学廉身上正被蛛丝似的线缠着,他好像没察觉,兀自沉浸在不知悲恸还是喜极而泣中。
华凌祁将咒文锁幻化为刀,直劈过去。
画卷一分为二,化作斑驳荧光慢慢飞散,阁楼也随之消失。
水光接天。
一座石桥,桥下是接近败落的莲叶,水中的灯笼里像是住着恶鬼,不断摆动,似要挣脱禁锢,凄楚地闷声喊叫。
桥延伸的地方,被浓雾包裹着,看不到边际。
一卷书转着笔杆,从他们身后走来,说:“我作的画,谁都不愿意出去。你们也一样。”
“你作的画这般举世无双,为何从未听说过一卷书。”骆煜安伸出四根手指,说,“我们进来五个人,已经知道的就四个了,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不是与你们说了吗?山水师,人在困顿之时,只要进入画里,便是醉生梦死也不愿出来的。”一卷书说。
“这么说,境主人是你骗进来的了?”华凌祁说。
“我从不做坑蒙拐骗这等下作的事!”一卷书说,“有本事你们自己找吧。”
说完,笔杆一挥,走了。
“听他的意思,山水师也能让人进到如梦似幻的境里?”华凌祁说。
“差不多,山水师的画是由人本身欲念产生的,比方说,这人喜欢钱,那画里他可能万贯家财,坐拥金山银山。再比方,这人喜欢美色,那画里便都是美人。”骆煜安说,“而境,由灵的执念幻化。”
何为灵,那是不能称作为人的存在。
“......还有一事。”华凌祁说,“你与镜焲......”
“什么?”骆煜安问。
“没事。”华凌祁笑道。
“不多,但也够对付这些东西了。”骆煜安看她沉思,猜想她或许要问,他与体内的神魂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其实也简单,他与镜焲,如水如冰,水冻既冰,冰化为水。
“主子!”
桥的另一边,阳离与南风,浑身是血,拖着一人狼狈地跑来。
“主子!快!快跑!”南风喊道。
两人身后追着许多“人”,与寺前迎接他们的女子一样,执一盏灯笼,昏黄的光照着,皆是透明。
骆煜安跨步上桥,将他们护到身后,手掌上翻,赤焰的流火打出去。
华凌祁口诵咒文,咒文锁由刀化作金色丝线,追着流火而去。
那些“人”暂且困住,骆煜安这才回头看南风和阳离扶着的人。
是施学廉,但已昏迷不醒了。
水面上的灯笼忽然暴起,化作的人形渐渐清晰,犹如从水中爬出来的鬼魅,他们踩着莲叶,低吼着靠近石桥。
天愈发昏暗,浓雾也弥漫开来。
这时,从火中走出一个梳着飞仙髻的少女,肩上端着一盏灯笼,娇俏迷惘地望着他们。
少女玲珑乖巧地站在桥上,身后却是漫天的流火和滚滚浓雾。
猝不及防,她挑起灯笼,绞着金色丝线,华凌祁竟一时拉扯不动。
半空中的浓雾凝结,显出一张庞大的脸来,那眼睛燃着烛火,嘴巴张开带着气吞山河之势。
浓雾中投掷的火球,犹如天降流矢。
骆煜安手结法印,设置结界,将三人护在其中。
华凌祁瞬间收回金色丝线,咒文锁又幻化成刀。
水中的“人”扒着石桥,重重叠叠。
华凌祁挥刀就劈,那些“人”被斩杀立即消散。
骆煜安现在并非真正的镜焲,华凌祁见他有些吃力得抵抗着空中的浓雾。
当即往掌心划去。
骆煜安投过来的目光,想生吞活剥了她。
“我以为那声嫌弃,是句玩笑话。”骆煜安说。
华凌祁一边绞杀,一边问:“这是没用么?”
镜焲讪笑:“不是说过‘吾心甚痛’吗?叫声‘好哥哥’我便不再玩了。”
“......我叫你大爷,可好?”华凌祁说。
三、四个“人”抓着石桥围栏,跃起,华凌祁仰身,挥臂横扫,刀刀毙命。
镜焲幻化出一把黄金轩辕弓,弦上搭着三只震天箭,笑道:“叫大爷多没情趣!”
震天箭潮鸣电掣冲向,浓雾中的眼睛。
它犹如真的人一般,痛苦的扭动着。
石桥上的少女似是与浓雾一体,双手捂着眼睛,凄厉地惨叫。
“那女子就是境主人,你应付她。”镜焲收了弓,对华凌祁说。
石桥上的“人”越聚越多,华凌祁转头问他:“你得了神力为何不去!”
“我不打女子。”镜焲飞至空中,速战速决,结法印,施展术法,说。
华凌祁心道:这是骆煜安还是镜焲?置我于死地时也不见你这般怜香惜玉。
少女提灯疾跑过桥,华凌祁甚至都没看清袭过来的是什么,挥刀便砍。
咒文锁幻化的刀,伤到少女,让她更加恼怒,桥上的“人”全部暴起。这时,火球砸断石桥,“人”纷纷掉落水中。
华凌祁躲闪不及,也坠下去。
“卻昭!”
镜焲分神间,被浓雾袭到后背,他咬着齿间血,奋不顾身迅速冲下来。
好冷啊,比昭陵阙的水还要冷......
乌黑的水灌进华凌祁口鼻耳,有些窒息,她朦胧间看到一片开白花的树林,花瓣飞旋,似是泛着柔光。
树上躺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