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凌祁意识昏沉,隐约听到一阵嘶鸣。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这一幕,颇为头疼。
白茫茫一片,她以为自己如入了大祭司的境里一般,眼睛又瞎了。
直到撑着疲乏的身体,穿过层层迷障,看到树上落着的朱雀。
上次看到这个境,还是中都闹疫病,过了几个月,这树上的叶子也长得繁茂。
朱雀脚踝挂着锁链,可身上却没了流火。
当时这小畜生,嚣张地差点要了她的命。
“怎得这般可怜?”华凌祁逗弄道,“不理我?你主子呢?为何留你自己在这?”
朱雀不做声,眼中竟流出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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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凌祁一惊,睁眼就看到一片素白朝着脸盖下来。
“哑奴。”她无力说道。
哑奴本想给她擦脸,猛然听到有人叫,顿时撒手扔掉帕子。
阳离听到动静,立即从屋顶翻下,同时齐琡也从窗外闪身而入。
华凌祁缓慢地扯掉脸上的帕子。
境里已复原她的伤口,只剩下血肉跳动地疼痛。
窗外阴沉,落雪纷扬。
华凌祁艰难地坐起,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日。”阳离说。
“险些刺到心口。”齐琡冷若冰霜道。
哑奴为她披上氅衣,身后垫着枕头,转身出去端药。
温茛知见哑奴跑出来,便知华凌祁醒了,刚走到门边,听到她说:“作假谁信呢?”
“胡闹!”温茛知厉声道,“毁了自己的清誉,命也差点没了!”
阳离不明所以,但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先生,莫要动怒,我有分寸。”华凌祁捂着帕子轻咳,喘息道,“皇上本意不想让我进魏其王的府门,留我于宫中不过做给魏其王看。”
她没办法告诉他们,六年前入华凛阴的境中之事。
尚颜湫一个异姓王的世子,竟知晓方士为惠帝延长寿数,借人皮的秘辛。
先前不疑,华凌祁经历了照泽寺之事,便不能不堤防。
“魏其王世子十年前死过一回,那时正值舞象之年【1】。”齐琡淡然道,“大病一场,宫里的御医皆束手无策,后来他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养了些时日,再回到中都时,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容貌虽有所不同,都道是少年长得快,此事便无人在意。”
哑奴端了药进来,轻吹着喂给华凌祁。
“惠帝在位时实行削藩之策,各地藩王起兵,魏其王独善其身,后来更是将家产尽数上交。”温茛知听齐琡这般说,平复激动,“你们查到了什么?”
“目前没查到有用的,不过,皇上应当知道了什么。”华凌祁摇头,说,“还有,我在宫中的第二日,几个嫔妃找过我,谈起一事。”
萧岂桓命她住旭昉殿,翌日她还未及洗漱,后宫的嫔妃闻讯而来。
寒冬里,如行走的繁花似锦。
“你就是先皇后的妹妹?”着绯色宫装的,热络地牵着她的手说,“果然天人之姿,妹妹得空该多来宫里转转。”
“是啊,咱们都是受过先皇后之恩的人,你进宫来,咱们都当你是自家亲妹子。”着莹绿宫装的,说。
“听说尚世子自打见过妹妹一面,害了相思病,魏其王正为他寻亲事,谁知啊,世子绝食,非妹妹不娶......”
着钴蓝宫装的话未说完,便被绯色宫装的狠撞了下手臂。
华凌祁察觉道:“世子病了?”
随后绯色宫装的,眉眼荡开,说:“不是病了,是伤了。”
着莹绿宫装的,说:“乔昭仪娘家的人,与尚世子在宴京楼起了争执,不慎将世子推下楼,听说是,伤着了腿。太主领着人带着礼,亲自上门道歉。”
钴蓝宫装的,抢话说:“说是道歉,倒不如说是兴师问罪,气势汹汹去的!魏其王委屈生闷气,怪自己家没有女主人,张罗着给世子寻一门亲事嘛。”
听明白了。
乔昭仪,也就是以充依进宫的乔颜,她的娘家人,可能指太主的门客。
“中都贵女,赵家、萧家、姜家甚至当今贺皇后家的,哪家的姑娘不门当户对。”华凌祁吃过药,嘴里苦,蹙眉道。
尚颜湫一个逍遥世子,何故招惹她?
“那跟学子有何关系?”阳离不解问道。
齐琡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温茛知说:“太主家一个门客竟能将魏其王世子打伤,还罪不至死,说明什么?”
哑奴:皇上护短?
“不是。”齐琡说,“皇上不敢。”
阳离暗道:你可真敢说。
温茛知说:“皇上对这位太主,既尊重又忌惮,她不做朝臣,却养了许多年轻的门客,朝中尽是老臣,最近皇上正大刀阔斧改革,已引来诸多不满。”
“学子是未来国之重器,他看得明白,外戚越来越盛,他必须将年轻的势力握在自己手中。”华凌祁咳嗽几声,道,“施丞相已故,学子们没了追寻之人,便极易被人煽动,此事我们不先下手为强,也有人做。以退为进,不至被打得猝不及防。”
哑奴:那关起来的学子呢?
“这等心浮气躁之人,若要担大任必先苦其心志。”温茛知说,“交给小裴大人教训几天吧。”
“先生我乏了。”华凌祁无精打采地说。
“你受了伤,又感染风寒,刚吃完药,再睡一会儿。”温茛知说。
屋里独剩华凌祁,她盯着屋顶轻声说:“阳离,速与绣衣联络,侯爷恐出事了。”
话音刚落,石瓦微动,她料想阳离走了。
头昏脑涨,四肢乏力,越睡越累。
华凌祁披上氅衣,坐到桌边,梳理近期发生的事。
哑奴敲门进来,跪在华凌祁脚边。
“被先生教训了?”华凌祁搁下笔,问道。
哑奴摇头,手语:姑娘,我想入影卫府。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