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施然本是随母回江南探望外祖,因暴雨来袭,山中泥流倾斜而下,堵住了南下的去路,水陆又怕翻船走不得,只能歇在福安寺落脚,待暴雨过去、路障清平再出发。
还未等那路上的泥流被处理好,却等来了父亲杨屿的一封家书。
信上写了让杨施然速速回京,又要事要与之相商。因此杨施然与母亲分道,独自带着侍卫婢女踏上了回京的路。
不料牵马的绳子突然断裂,马夫力气不够大拉不住麻绳,马受惊后反被马给甩出了马车。
车离了马一路摇晃,前方是山坡,山坡下是滚滚的急流,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危,杏儿打算自己去牵马,可一个男子都拉不住这受惊的马,且一个小婢女?
杏儿依旧被甩下了马车,车内只剩下了杨施然一人,马脱了缰,往林子里狂奔,侍卫一半去寻那马,一半去拦那正在极速往山坡下方滚去的马车。
杨施然在车内被撞的头晕目眩,最后直接被撞飞出去,随着马车一起掉落在那急流之中,待那些侍卫赶来,人和马车都已经冲下了下游。
水虽然急却不深,加之杨施然会泅水,并没有被淹死。所以被冲到下瀑布之后直接晕了过去,并没有一命呜呼。
杨施然记得,上辈子自己被冲下来后就晕了,醒来后已经是半个月后。杏儿说她是在第五天后才被一个侍卫找到的,那时候她靠在一个巨石的后面,不省人事。
上辈子没有过这段记忆,所以这辈子补回来渡劫了。杨施然认命般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她倒是好奇,杏儿说她五天都呆在这儿,那怎么没被这山林中的豺狼虎豹给叼了吃去?居然也没有被饿死,那她命还挺大的。
天色已经晚了,杨施然起身,宁干了身上大部分的水,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是林木,并没有什么巨石。那为何杏儿说她是靠在巨石上被找到的?
如果杏儿说的是真的,那么有巨石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她必须找到有巨石的地方,在那守着等人来救自己。
天色黑沉,加上又凉风时不时的吹着她,以及这个环境,四周隐隐约约有狼的嚎叫声,让独自一人的杨施然有些害怕。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她上辈子做了亏心事啊。
她害怕上辈子的鬼来敲她的门。她忍住惧意,在灌木林中找到了一根三指粗的木棍,颤颤巍巍独自前进。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巨石,也不知为何上辈子自己被冲到了巨石边,这辈子居然没有。
一切都太过古怪,即使活了一辈子的人也还是害怕。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没有吓哭就不错了。
走了一段路,天上的月亮已经出来了,给杨施然照亮了前面黑漆漆的路。她沿着河边走,突如其来的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前面有人!
她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前面河边躺着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
莫不是她家侍卫也被冲到了这里,还受了伤?
观察了好一番,确认那人是不省人事了之后,杨施然才敢支着棍子走过去。
血水染红了男子周围的小水坑,他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划痕。发丝被水浸湿贴在脸上。
杨施然用棍子把他翻过来,将挡在他脸上的发丝拨开。
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杨施然愣了一两秒,赫然想起这人是谁,猛地后腿了两步。
这哪里是她家侍卫,这明明就是越亲王世子——钟离沧!
她已经不打算参与进去皇家的勾心斗角之中,她也知道父亲派人送来的家书中叫她回去是为了什么。
因为皇帝有意让她嫁给太子,但又忌惮杨屿的势力,所以不会贸然指婚。杨屿疼爱女儿,因此不远万里寄了信叫她回去亲自商量。不料横扫变故。
而这钟离沧,是四皇子党。
她上辈子为了给杨家添上更深的一层荣光,更是同意嫁给了钟离松。
结果是什么呢,杨家横扫变故,她背上了恶妇的骂名,与杨家恩断义绝,杨家乃簪缨世族,代代为官,却被她逼得辞官告老还乡。后又在途中遇到山匪……一家四口,以及府中的随侍,全部毙命与那些匪徒的刀刃下!
而她也被钟离松驱逐出宫迁至行宫。出宫的前一晚,贵妃怀氏告诉她,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匪。是人为!
回想到之前,杨施然眼中满是惊惧。
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正视起了眼前的这个人。
她这辈子不打算牵扯进皇权争斗之中,老天给她重新来过的这个机会,想必也不是让她在参与进去当傀儡的。
因此她收回目光,不再多看一眼,转身抬脚就要往回走。
可还没迈出第三步,一把冷冰冰,还渗着血的匕首倏的横在了她脖颈上!
一只手蛮横有力的紧锢着她的胳膊。
一道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杨太傅嫡女?见死不救,不好吧?”
杨施然瞬间瞳孔紧缩,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后辈冷汗直冒。
这人,什么时候醒的?是她用棍子把他翻过身来的时候?
她不敢说话,只等后面的人开口:“怕什么?我又不杀你。”像是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钟离沧锢着她的手收了力。
“你想做什么?”杨施然张开双唇,他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动。她记得她这辈子应当是没有同钟离沧见过面的,他为什么认得出自己?
钟离沧举得这人颇为有趣,恶劣的收了匕首,兀自开口道:“看你这反应,你该是认出我来了。我也不追究你为何认识我,不过你还要继续呆在原地我也不拦着。”
“马上就会有人追过来,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你。”
说罢他撕开了手臂上的袖子,露出了里面深可见骨地划痕。是剑伤。
他独自蹲在了河边,洗起了伤口,许是凉水碰到伤口太过刺痛,让他忍不住地‘啧’了一声。
杨施然呆在原地看他蹲在那包裹伤口,等他站起来准备离开时,她才回过神来。
既然他不打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