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淮琛走进学堂却只瞧见空荡荡的座位。
沈湛叫苦不迭地跟着他从门槛跨了进来,他恹恹低着头,看着堵在自己面前不动的人。
“怎么了这是。”他侧身向前俯去,望了一圈,什么也没见着,随即不耐地推了推邬淮琛。
便见邬淮琛拿在手上的冰糖葫芦顿时跌落在地。
沈湛登时屏气,抿住薄唇,大气也不敢喘。方才一下堂,本打算好好同他理论一番,却又被他拽走,却瞧着他那表弟倒是睡得安详。
两人走了好远才买到这冰糖葫芦和一些小物什,说是怕曲影无趣,给她找些小玩意。
沈湛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满脸猜忌,他干嘛对他那小表弟那么好。
可是眼下事情又被他弄糟了,沈湛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准备拔腿就跑时,邬淮琛转过身来,飞快从他身边掠过,刮起一阵疾风。
沈湛垂在额前的碎发随之浮起,见着他慌乱的身影,想必是有什么大事。他捋顺发丝,也顾不得那么多,跟着追了出去。
两人把书院都找遍了,也没有见着曲吟的身影,沈湛累得踉跄,两腿像灌了铅似的,平时不是骑马就是坐车,哪有走过这么长时辰的路,直接便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
沈湛趴在石桌上,疲倦开口:“会不会是他已经回去了啊。”
“不会。”邬淮琛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方才他已经派人去前院问过,并没有她的身影。
“跑了。”邬淮琛低喃出声,嘴角也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原来答应他就是为了能跑出来,处心积虑只为离开他。
他眸中像是结了一层寒霜,踏着凌厉的步子像外走去。
无论如何他也会找到她,除非他自愿,否则她别想离开他。
沈湛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他实在没有精力再跟着他去奔波,头一歪便倒在那石桌上睡着了。
天色已近昏暗,银湾璀璨聚成一条闪烁星河,月色如柔和绸缎倾泻而下,扑撒在站在喧闹街头的落寞人影上,清辉丝丝缕缕笼罩着她姣好的面容。
曲吟蹲在街头,左手托着腮,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街道上驰行的马车,右手则提着一个兔子花灯。
方才她同祁泽意从洞穴里钻了出来,倒是没想到这学院离市集其实并不算远,可是越走她却越觉得奇怪。
自己就这般走了,倘若邬淮琛发现自己不见了又该如何,况且,她与这祁泽意初为相识,就如此这般信任他,无论他是不是当年救自己那人,那都是已是过去了。
若他真是,自己也得寻个时机开口问问,而不是这般一言不发地随他离开。
曲吟胡乱找了个借口便作势要回去,祁泽意却有所不满,一直细心劝着她。
她本就心生疑窦,现下便直接装作一副焦急的模样往回跑去。
但却没有料到自己会迷路,好在今日来时记下了所经之路,她蹲守在这处,没想到盼到星星月亮,却还是没有见到邬淮琛。
曲吟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周身顿感被一团黑影笼罩,像是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下一秒便会有浩荡雷劫落下。
她抬头望去,便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邬淮琛。
她眼眸亮了亮,跳起身朝他喊道:“殿下,您终于来了。”
不知是不是蹲太久的缘故,曲吟腿一软,不小心便扑倒在了他怀中。
她抓着他的衣衫勉强站直了身,却往后退了几步垂下了头。
邬淮琛本是满腔怒意,他找遍了全城也没见到她的身影,本以为她能跑多远,却没想到她就在街市,似乎……还一直在等他。
他没在意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紧皱许久的眉头也在此刻终于舒展,望着垂在面前的小小身影,所有的指责与怒火在此刻尽数消散。
“为什么跑出来。”他问。
曲吟扬起小脸,隐隐带了点失落,“是为了找殿下,却没想到迷路了,但是我记得来时的路,就一直在这里等您。”
她并没有提起祁泽意,又编了一个极好的借口,让人无从挑错。
其实,方才曲吟望着这车水马龙、火树银花时,心里想的却是,若是今晚等不到他,自己便就如同之前所想一般,离开陵州,换个地方好好生活。
却没想到他真的找到了她。
邬淮琛静默良久,最后沉声开口:“回去吧。”他刚转过身,就有人隔着衣衫轻握住了他的手腕,他顿在原地,听见身后传来期许的声音,“殿下,不如陪我逛逛这灯市吧。”
邬淮琛并未开口,其实她不知,今日晨时,他便吩咐马夫不必来接他们,他本就打算带着她好好逛一逛这灯市。
华灯初上,小摊前熠熠生辉,四处张灯结彩,商贩在摊挂着各种奇异的物什和彩灯,叫卖声络绎不绝,一片喧哗。
曲吟提着花灯和邬淮琛并肩游走在人流中,他盯着曲吟手中提着的花灯瞧了许久,曲吟也察觉到他的视线,将那花灯提起来,转了一圈。
这花灯并不算精细,糊上的纸张还有些皱巴,曲吟倒是十分开心,她莞尔一笑,带着几分得意,“这是我猜字谜赢来的。”
这一笑,仿佛这三千华灯都隐在了她眸中着,清莹秀澈,刹那间,周围似乎都变得黯淡无光,只余她这一抹耀眼的光亮。
邬淮琛接过她手中的花灯,细细端详着,又用手轻轻抚过,目光变得柔和,他轻声开口:“好看。”
曲吟不明所以,没料到他会这般说,本以为他会质疑她是如何赢得这花灯的。
她一时语塞,只顾着去看花灯,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此刻那道正凝望着她的视线。
她俯身瞧着花灯,打量一番才发现其实这并不算好看。
曲吟笑吟吟道:“这里的谜题,我在轩月坊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没想到会赢得如此容易。”
邬淮琛倒是没想到她会提前自己的过往,这些天来,为了不触及她的伤痛,对她之前的经历,他都绝口不问。
他将花灯又塞进曲吟手中,“不如,替我也赢一个。”
他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