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正视段泽礼的这位新婚妻子了,尹家二房向来低调,尹宁希更甚,要不是结婚对象是段泽礼,他都已经忘了海市还有这号人物。听到段泽礼要结婚的消息他就查了这位,本来他还在笑段泽礼挑挑拣拣这么多年最后就看中个镶着金边的花瓶,现在看来是他鱼目混珠了。
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思想有点不大对,尹宁希啥样关他什么事。
然后开车的助理就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像是要拍醒自己一样,直接把额头拍红了,默默转回头,老板时不时发下疯,他是个身经百战的助理,早就见怪不怪了。
展厅里,绘画爱好者们正对着展出的画作侃侃而谈,可是又有几人真正能领会到作者内心的感受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尹宁希不再欣赏那些大小艺术家们的表演,给段颜欢发个消息后,起身离开。
展厅门口,尹宁希正坐在车里,那边段颜欢和黎池告别后小碎步跑过来,打开车门,坐到尹宁希旁边,挽住她的胳膊,问:“宁希姐,弗里斯是不是特别厉害,他的画好有深度,我好爱啊!”
“确实,”她很认同,“《坠入海底的太阳》很震撼。”
“对对对!”段颜欢疯狂的点头,“我最爱的就是这副。各种颜色的撞击在他的搭配下一点也没有视觉的疲惫感反而满是冲击力,太阳坠入大海,陆地的漆黑一片中夹杂的色彩像是仅剩的光明,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绝望,虚无的感觉。他真是太厉害了!”
尹宁希点点头,她并没有看展,《坠入海底的太阳》是弗里斯送给她的画,展后就会送到浅水庭,所以她知道。
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和天才画家弗里斯是好友。
兴奋过后,段颜欢偷偷看了看尹宁希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嫂嫂,我哥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
原本热热闹闹的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开车的司机也默默降低了车速,开的更稳当了,把自己的存在感讲到最低。
“我没事,他刚完全接手公司,我能理解。”尹宁希看着小姑子弱小又无助的样子越发觉得可怜,她哥做的事她心虚个什么。
段颜欢将她的胳膊挽的更紧了:宁希姐真是善解人意,我哥真不是个东西。
千里之外的英国,一身西装革履,面容俊朗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喷嚏:受凉了。
迈巴赫缓缓停住,王伯上前打开车门。
“王伯,中午吃什么呀?”段颜欢问。
“有您爱吃的糖醋排骨。”王伯回道。
段颜欢眼前一亮,朝厨房跑去。
她爱美食,美食爱她。
尹宁希微笑着看着段颜欢飞奔的身影。
王伯见她心情不错,也松了口气,“夫人,也有您爱吃的糖醋排骨。”
“今天中午张妈有的忙了。”她回道。
餐厅里,段颜欢蓄势待发,看到尹宁希,忙招呼她快点过来吃饭。
尹家向来食不言寝不语,段颜欢今天也没怎么说话,一顿饭安安静静就吃好了。
饭后,段颜欢休息会后就出门了,有人约她。
尹宁希一直有午睡的习惯,便回房了。
三楼主卧,换了件纯棉的睡裙,尹宁希躺在阳台的躺椅上,静静的看着远方,思绪也随着视线飘向天边。
段泽礼和谢砚明面上是死对头,但有些私交。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交易,此次英国之行可以说是谢砚给他挖的坑,也可以说是为了提醒他英国分公司有问题,天高皇帝远,英国分公司的负责人早有二心。
她和那些小姐不熟,有什么茶话会什么的她们也不会邀请她,但她需要公开露面,低调这么久,有些人把她当做软柿子了,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谁会无缘无故帮她,于是便告诉谢砚谢氏有内鬼,作为交换,谢砚给了她公开露面的机会。
她是不想争什么,但也不代表她能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段泽礼这一出国,可以说是把她放在了风口浪尖上,外面传的那么热闹,她不公开露面,不是可惜了?记得上次闹出这么大新闻还是她十七岁获得世界舞蹈冠军,这次的原因就那么……
至于谢砚这个人,谢家的二公子。
谢家……有点见不得谢家好过,她该怎么办呢?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尹宁希渐渐进入了梦乡。
恬静的睡颜没多久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头,从发间流下的豆大的汗珠,呼吸开始急促。
又是一场梦。
梦里,脚步声,枪声,人的哀叫声,炮弹爆炸的声音交杂在耳边,尸体散落四处,空气里满是血腥味,地上是一摊摊血水,雨还在下,她满身血腥坐在地上,目光可及的远处,一个女人缓缓倒下,溅起红色的雨水……
女人倒下的那一刻,尹宁希从梦中醒来。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恐怖袭击,在她最意气风发的十七岁,在中东,她遇到了恐怖袭击。
那年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就是他们一行人无一人死亡。
可是有些人……
痛苦的活着和干脆的逝去,哪个更好?
木讷地擦掉泪水,她控制不住的想:既然用梦境告诉了她未来,那为什么不能早一些告诉她?如今,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了,做什么都晚了。
缓缓起身,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下。
拨打了段泽礼的电话。
一阵忙音后,“小希,我今天一天都在公司。”
自知理亏,不知道该说什么,段董事长选择汇报行程。
整个会议室的高层就看着上一分钟还在大发雷霆的董事长,接了个电话后轻声细语的用中文说话。
听得懂中文的一脸震惊,没理解错的话,这应该是在汇报行程吧?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董事长惧内?听不懂的则在问懂中文的发生了什么。
那边尹宁希轻轻应了声:“嗯。”
尹宁希没再说话,段泽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段泽礼开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