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贺行云十分做作地叹了一口气:“前几日看了七姑娘十五岁时作的《玉兰春图》,那画笔触细腻,构思巧妙,还以为七姑娘是个爱花之人,”
“瞎子不配。”我冷冷地说,“都看不见,谈什么喜欢?”我甚至都不知道贺行云是真的摘了一枝玉兰,还是故意骗我出去说的玩笑话。
贺行云来了小半个月,不论他在外面教些什么,我大部分时候仍然坐在床榻上发呆。有刻薄的婢子在背后说我,不知是瞎了眼睛还是瘸了腿。我一直不太讨人喜欢,从前我还没瞎的时候听她们说,沈七娘眼睛长在天上,从不低下头看人。那时我从不把这些话当回事,不明白怎么着才叫低头看人,如今就剩耳朵能用,人竟然也变得更加没用了,开始会被这些刻薄话伤到了。她们不知道,没了眼睛,即使有腿也跟没有一样。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路上有多少磕磕绊绊,我是真的不敢走。
“沈知意。”他异常严肃地问我,“眼睛看不见,就意味着你这辈子都完了,是吗?你就永远缩在这个太阳晒不到的角落里,直至死,是吗?”贺行云问得较真,我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他不满意了,又或者他不满意的其实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比如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