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静野无笙
有了叶静笙的照顾,安云野情绪稳定,恢复了以往的寡言而温润。
转入VIP病房一周,叶静笙一直都吃住在病房的小套间里。
她像极了安云野豢养的金丝雀,只要有她为安云野忙前忙后,还能看到安云野难得一见的笑脸。
安云野对这次用命博来的结果,很是满意。
“云野,一会儿护士来换药,我想回家一趟,看看云笙。”叶静笙细声细语地商量。
安云野缓缓睁开眼,脸色不悦道:“让安叔去接他回巢居。”
“他不回巢居。”叶静笙高声疾言,又把语气慢下来补充,“我也不回巢居。”
安云野顿时脸上布满阴云,眼神里波涛汹涌,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仿佛要把叶静笙溺死在他身边。
“安先生换药,病人家属先出去一下哦。”护士敲敲门,走进病房。
叶静笙得知,这不是安云野第一次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逼迫别人为他改变,手腕上被数条手串挡住的疤痕,每一道都是他的一个诉求。
叶静笙很心疼安云野,觉得他好像一个想要糖果却不会哭的小孩,所以他就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代替哭声。
他只是想要一点甜甜的而已,因为不会哭,就要拼上性命,叶静笙希望他可以不用哭,不用拼命也能得到那颗糖。
“云野,你先换药,我回去看看云笙,下午两点之前,一定回来陪你。”叶静笙温和的交待。
安云野倏地从病床上坐起来,野蛮地拔掉手背上的吊针。
“你就这么想从我身边逃走!”
护士紧忙上前,按住安云野还在冒血的手背,按了铃,呼叫同事来协助。
安云野抽回手,指向叶静笙,冷漠地对护士说:“谢谢,我要她看着我换药。”
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病房里一时间站满了人,众人盯着叶静笙,都不敢惹怒病床上阴晴不定的安云野。
“姐姐,大家都看着你做什么?”陈牧为提着鲜花果篮茫然发问。
护士小声说:“静笙小姐,要不你先看安先生换药?等一会儿再回去看弟弟。”
“看弟弟?我这不是来了吗?野哥,你都多大了,还要这么多人看着你换药?”陈牧为放下果篮,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陈牧为这些天也成了医院的常客,每天都来问一遍,叶静笙什么时候请他吃饭。
相处下来,他发现叶静笙对安云野温柔包容到了极致,他们之间,并非是雇主关系那样简单,陈牧为愿意花十倍的钱,换叶静笙这份真心相待,他真的很嫉妒安云野。
叶静笙微笑着点点头,“麻烦医生们,我改天再去看云笙,先给云野换药吧。”
安云野这才躺下,下巴一挑,示意叶静笙站到他身边去。
“呵,姐姐你就惯着他吧。”陈牧为揣兜站起来,看不下去。
虚惊一场,病房里只留下护士和叶静笙。
“云野,以后只要你跟我说,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我刚才也是在和你商量。”叶静笙柔声说。
“好。”安云野面上的阴云散去,“我出院,你搬回巢居。”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我做不到。”叶静笙说。
护士揭开他手腕上的纱布,触目惊心的新伤叠在旧疤痕上,那些伤疤长出了新的皮肤,比他手腕的颜色白,护士虽见惯了刀口疤痕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抬眼去瞧叶静笙的反应。
“静笙小姐,你还好吧。”护士问。
叶静笙咬着下唇,水波潋滟的眸子蓄了泪,双手抓皱了领口的衣裳,没听到护士的问话。
安云野偏过头看叶静笙,见她脸色煞白,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有些后悔故意用扒开伤口的方式博取她的同情和怜悯。
微凉的手指蜷了下,安云野伸出手,勾了勾指尖,“牵手。”
“哦。”叶静笙回过神来,脸颊一热,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安云野闭上眼睛,手上微微用力攥紧她温软细嫩的手,驱散心里的恐惧,他感受着药水涂抹在伤口上,每一下细微的清凉和刺痛,那温度好像他最后一次握住妈妈的手,冰冷的,僵硬的。
他至今记忆犹新。
但叶静笙牵着他,那种阴冷的恐惧他似乎能克服一些。
“伤口长好了吗?”叶静笙关切地问。
护士说:“安先生年轻,恢复的快。”
“云野,别害怕,伤口快长好了。”叶静笙双手捧着安云野的手。
护士推着小车刚离开,陈牧为就闪身钻进病房。
“姐姐,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你吃的还少吗?”安云野冷眼说。
陈牧为扯起一边的唇角,笑得没心没肺,“野哥别那么小气,让姐姐请我吃顿饭而已,到底是什么雇佣关系,要让她24小时待命。”
“她陪我睡了六年,你说是什么关系?”安云野拿起叶静笙的手放在掌中把玩。
叶静笙顺势站起来,让安云野坐起来,“云野,别开玩笑,我不喜欢,我推你下楼散散心。”
陈牧为笑容僵住,仔细观察两人面上细微的变化,叶静笙羽睫低垂,颤动几下,耳畔沾染霞光,安云野像个窥视狂一样,盯着叶静笙白皙温柔的面庞。
“呵。”陈牧为看不下去,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姐姐,我明天再来看野哥。”
叶静笙后知后觉的看向门口,她此刻快要在安云野炽热直白的目光里融化掉了,幻想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安云野是喜欢她的。
医院的小花园,绿树成荫,热气蒸腾着潮湿的空气,往人的脸上贴,叶静笙望着安云野手腕上的纱布,想带他要回病房里吹空调。
“我不喜欢他。”安云野突然开口。
叶静笙不急不缓地蹲下,让安云野的掌心向上,轻轻放在他腿上。
她的淡然惹怒了安云野。
叶静笙像掌心握不住的流沙,像斩不断的流水。
安云野对她所有的蛮横要求,都好似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