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走近夜市街,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整条街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竟然比白天还要热闹。
各种吃食:细粉素签、砂糖冰雪冷元子、盘兔、水晶皂儿、荔枝膏、抄手、漏鱼儿、糖油果子、炙子骨头、酒煎羊……
各种玩乐:杂剧、傀儡戏、杂技、散耍、说书、谈经、舞番曲、斗花、斗草……
还有卖各色杂货的摊贩儿:香包,簪子,木雕的面具、草编的背篓、树根子挖的笔筒等等不一而足。
桃夭夭看得满眼放光,摸了摸贴身放着的钱袋,一头扎进夜市,边走边买边吃。
如今她只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吃完饭,如今才尝了三四份吃食,就已经觉得撑到了嗓子眼。
可是,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尝过呢。
她索性买了一个草编的大背篓,背在背上,把买的吃食都放到背篓里,准备给豹妈和两个豹子兄弟尝尝,至于阿娘桃花,只能过过眼瘾了。
桃夭夭就这么一路逛着买着,忽然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正在议论纷纷。
“天下最美的花儿?这哪里有定论?”
“是啊,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出这个题目,分明是糊弄人罢了。”
“最美的花儿,当然是自己最喜欢的花儿了。”
“哈哈,如果你喜欢的是狗尾巴花儿,那狗尾巴花儿也不能是天下最美的花儿啊。”
“老兄此言差矣,若我喜欢狗尾巴花儿,那在我眼里,狗尾巴花儿自然就是天下最美的花儿了。”
“我倒是觉得,最美的花儿,当然就是最贵的花儿,譬如牡丹里的魏紫、姚黄这两种花儿,千金难求,自当是最美的花儿。”
……
桃夭夭听着那些人的话语,觉得颇为有趣,就也凑了过去,突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你这问题分明是强人所难,这盆花我要定了,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声音好听,但是语气却颇为跋扈。
她朝说话的人看去,虽是男子装扮,但她一眼就认出,对方竟然是长乐郡主,站在她身边的同伴,是陪她打猎的那位节度使家小姐,也是女扮男装。
桃夭夭已经恢复了原来面容,自不担心被对方认出来,想到当初她要剥豹妈的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思忖着找机会替豹妈再出口气。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清瘦男子,只见他长眉斜飞,眼如柳叶,眼角微挑,说不出的风流飘逸。
即使一身粗布衣衫,也没人敢小觑他。
他手里拿着一个葫芦,时不时揭开盖子,往嘴里灌上一口,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桃夭夭动了动小鼻子,闻到葫芦里散发出的酒味,咦,葫芦里装的竟然是猴儿酒!
猴儿酒,顾名思义,就是猴子们酿造的酒。猴子们会在山岭中寻找一种特别的猴儿果,等猴儿果成熟以后,摘下来塞进专门掏出的树洞里,过上数旬就酿出成了香甜醇厚的酒。
知道猴儿酒的人极少,能找到猴儿酒的更是少之又少,桃夭夭自幼生长在山野之中,这么多年也就弄到过两次猴儿酒,加起来也灌不满一个葫芦。
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能有这么一葫芦猴儿酒。
光是这一葫芦猴儿酒,拿到识货的人那里,就能换来千金。
男人身边放着一个粗瓷花盆,盆子里面栽着一株三色堇,但却不是寻常见到的那种三色堇,花瓣竟然为纯碧色,宛如一泓秋水,莹莹生光。
三色堇在大商朝处处可见,花瓣分布着深紫、浅粉和白色三种对称的颜色,花形状如蝴蝶,风吹过时,就如蝴蝶在枝头翩翩欲飞。
眼前这株纯碧色的三色堇,就像一只上好碧玉雕成的绝美蝴蝶,在晚风中振翅欲飞。
桃夭夭生于山野,长于山野,阿娘是草木之妖,她又天赋异禀,能够催动草木生发,对各种奇花异草了如指掌,却也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三色堇。
大商朝上至权贵,下至平民百姓,都流行斗草之戏。
斗草分为文斗和武斗,武斗是两个人用韧性较强的花草,草茎交叉,以手握住两端,各自发力,谁的草茎先断,谁就输了。
武斗不仅需要能识别韧性较强的花草,还需要娴熟的发力技巧。
文斗的方法很多,或者比谁认识的花草种类多,或者在识别花草种类时要讲得出植物名字的由来以及相关典故,或是以花草的名称互对,对答精巧者为胜。
如今帝都流行以花草之稀罕为胜,谁能拿出只有自己独有的花草,谁就是斗草胜者。
当今最得帝宠的宁贵妃,尤爱斗草,不惜重金搜寻天下奇花异草。
若是谁能用花草讨得宁贵妃欢心,功名富贵唾手可得。
正因为如此,那些能够培育出稀罕品种的种花师,一时炙手可热,被权贵豪富竞相聘请,只盼着能为自家培育出奇花异草,用来加官进爵。
此时,桃夭夭已经从旁人的议论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男人是个种花师,售卖自己培育的这株碧玉三色堇。
但是男人声称,他不要金银,只需要回答他一个问题,答对者,就可以拿走这株碧玉三色堇。
男人的问题很简单:这世上最美的花儿,是什么花儿。
众人都面面相觑,这种问题怎么可能有答案,但是既然答对了,就能拿走这株罕有的碧玉三色堇,大伙于是也就兴致勃勃的回答起来。
各种花儿猜了个遍,皆是当今世上稀罕少见的花儿,却一一被男人否决。
长乐郡主对这株碧玉三色堇是志在必得,见到这样的情形,就认为是男人故作姿态,问男人多少钱肯卖。
男人摇头不卖,惹得长乐郡主勃然大怒,放出狠话来。
桃夭夭听到这个问题,倒是心里一动,想起阿娘桃花的口头禅“这世上最美的花儿,非桃花莫属。”
她顽皮心起,大声说:“这世上最美的花儿,非桃花莫属!”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桃花,这种遍地都是的花儿,怎么可能轮到最美?”
“花瓣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