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愕然看着容初,他负手站在身侧,白衣如雪,漫天星光在他的眸子里明明灭灭,不染半点红尘烟火气。
这么一个冰雕雪砌般的人儿,怎么会做出把小虫儿扔进酒杯的幼稚举动。
真是因为自己没有服侍他用晚饭,他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甩脸子吗?
桃夭夭打死也不相信,国师大人虽然喜怒无常、小肚鸡肠、狂妄自大,但是绝对不会如此无聊。
她一冷静下来,果然发现了异样。
容初一直在看溪水那边,也就是他扔出杯子的那个地方。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溪水边长着高高低低的野草,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蛙鸣和虫鸣声此起彼伏。
乍一看,和任何一个夜晚里的山溪没什么不同。
但桃夭夭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在山野里长大,见过很多次夜色里的山溪野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凤九对着小虫念叨完,手腕一转,将杯中酒连着小虫往外一倒,只见酒液如同利箭,激射出去,正是刚才容初扔酒杯的方向。
桃夭夭脑中突然一亮,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酒箭射出的同时,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她动了!
与此同时,容初和凤九也动了!
酒液如箭,容初、桃夭夭和凤九似心有默契,同时掠出去,形成一个品字,向溪水边包抄过去。
桃夭夭速度突然慢下来,心念动处,野草疯狂生长,如同无数条线,向那处所在包围缠绕过去。
一片白色的冰雾和一片火帘也席卷而去。
裹在酒液里的小虫,落向那处,它在酒液里挣扎,突然仰面朝天,抽搐了几下,随即整个身体腐烂成一滩脓水。
以那处野草为中心,一大团灰色的雾气升起,里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形,却看不清容貌体态。
被桃夭夭心念催动,疯狂生长的野草,一沾到雾气,就迅速枯萎断裂,化为脓水。
冰雾和火帘同时撞上雾气,以雾气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溪水突然溅起,地上出现蛛网般裂纹。
虫鸣蛙叫声骤停,天地仿佛瞬间静默下来。
没有任何声音,但是桃夭夭却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裹进黏稠的泥浆里,用尽全身力气,也难挪动一步。
她甚至已经无法呼吸。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后心,隔着衣衫,她也能感觉到手心肌肤的滑润,凉如玉瓷。
清清冷冷的气息从手心输入到她的心脉,随即顺着经络涌入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淡青色人影挡在她面前,那黏稠的感觉瞬间消失。
桃夭夭就像在沙漠上即将渴死的旅人,突然被送进清澈的湖水里,瞬间满血复活。
被容初和凤九合力一击,雾气中的人形显然也不好受,只见那人形扭动了几下,和雾气一起开始慢慢变淡。
下一个瞬间,雾气彻底消失,空荡荡宛如一梦。
如果不是溪边遍地狼藉,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桃夭夭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
很显然,这个诡异的雾中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在这里,却被容初发现了。
他看似无意扔出杯子,实则是试探对方。
凤九应该是在容初扔出杯子的瞬间,也发现了雾中人,他出手截回杯子,既是暗示容初他知道了,也是不想打草惊蛇。
雾中人还是动手了,释放了某种无色无味无形的毒。
容初和凤九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凤九扔出杯子,发起攻势。
桃夭夭想清楚了来龙去脉,但是却还有点想不通,以容初的手段,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无声无息试探雾中人。
投掷杯子,显然算不上个好办法,太容易打草惊蛇了。
墨铜和墨铁已经被这里的动静惊动,带了侍卫赶过来,按照容初的命令开始搜寻雾中人。
桃夭夭正思忖着是不是该回去,就见容初和凤九都在打量自己,目光颇有深意。
被两大美人如此打量,桃夭夭觉得有点消受不起。
她忍不住说:“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凤九:“你是怎么发现那里有异?”
显然容初也有同样的疑问。
以容初和凤九的修为,能察觉到雾中人的存在,都在他们彼此的意料之中。
可是桃夭夭却没有半分修为,怎么会发现雾中人潜伏在那里?
桃夭夭笑起来,指着地上的一株野草,说:“这叫酢浆草,又叫三叶草是蜀地最常见的一种野草。”
草并不起眼,茎上的叶子都是一簇三片,拇指大小,形状如手掌。
青云山的野地,确实长了很多这种草。
“这草有个特点,白天的时候,三片小叶子是张开的,到了晚上,小叶子就沿着草茎收拢低垂,就像睡着了。”
说到这里,她伸出手指,碰了碰野草,只见本已收拢的叶子慢慢张开。
“这叶子若被碰触,就会重新张开,溪边那处酢浆草的叶子,是张开的。”
容初和凤九都是绝顶聪慧之人,自然已经明白了。
凤九抚掌大笑:“好细腻的心思,好犀利的眼神,好敏锐的行动!”
桃夭夭一察觉有异,立刻配合容初和凤九,当机立断出手,催动野草生长包抄缠绕雾中人,这般心智反应,就算是修行高手,也没几人能做到。
更何况桃夭夭还只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少女!
凤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倾慕之意,容初不动声色的往前一站,隔断了凤九的目光。
“月色正好,胥星法阵可以开启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桃夭夭一想到后花园那些疑窦,顿时把别的都抛在了脑后。
凤九听到胥星法阵四个个,眼底有光一闪而逝。
他手指一招,只见地上的锦毯收拢成锦袋,杯碟点心都包进去。
锦袋从半个桌面大小,转眼变成拳头大小,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