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光,透过窗棂照在沈将离脸上。
她缓缓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已经不疼了,她活过来了。
“这么包,像花儿一样才好看。”
是娘的声音,娘是在包饺子吗?
这肯定是梦,从庄子回来,娘便一次也没有给她包过饺子了。
“这样?我怎么就是捏不好啊?”这是海棠姨的声音,她不是在做梦?
沈将离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就见白娘和海棠,在院子里摆了桌子,真的在包饺子。
娘醒着?
她不会拿下了那玉髓绿的珠子吧?
沈将离慌忙起身,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醒了?”
白娘回过头,手里拿着盛了馅儿的饺子皮。颈上那颗玉髓绿的珠子,明晃晃的鲜艳着。
“娘,”看见清醒的白娘,沈将离心中的委屈涌了上来。
可娘病了,清醒片刻,便又活在梦里。既是如此,又何必说出来,让娘也难过呢?这难捱的一切,她一人承就够了,娘和海棠姨好,她便也好了。
沈将离所有想说的话,最后只化成笑嘻嘻的一句,“真好看。”
沈将离昏睡的这三日里,白娘知晓了这七十年里,沈将离是如何过的。
本应在自己照顾下,无虞长大的女儿……
白娘看着沈将离瘦削的肩头,微微颤抖。她想冲过去,搂住她,告诉她是娘错了,她受的苦,娘都会给她讨回来。
可终只是扬了手中的饺子,笑道:“给你包饺子。”
海棠离白娘很近,瞧见她身子在抖,就错了过去,提了些音量,“阿来,你的鞋呢?刚好些,就忘了疼是吧?”
说着,就过去扶她去穿鞋。
“这就穿。”沈将离笑嘻嘻,还对着白娘偷偷眨了眨眼。
春风送暖,吹着沈将离的发。
白娘和海棠姨,若能永远这样一起生活,该多好。
海棠在边上絮絮叨叨地说她。
沈将离却若有所思,若是自己的心头血,能永远换来这样的日子——
她,也是愿意的。
沈将离穿上了鞋,一定要出去和娘跟海棠姨,一起包饺子。
海棠姨说外边还凉,她刚醒还是去躺着。
沈将离哀求的看向白娘。
白娘一个翻手,就把桌子搬进了屋,还给沈将离弄出个软塌坐着。
沈将离笑嘻嘻地洗手去了。
说是一起包饺子,白娘更像是创作,她的那双手不知怎么就如此巧妙,每一个经她手包成的饺子,都美的跟百年工匠,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似的。
海棠没这手艺,看白娘包的饺子,眼神里带了羡慕。
可自己却没停手,只包个大馅儿多的,想着沈将离能多吃上几个。
沈将离也拿着饺子皮,跟着包饺子。
可她更像捣乱的,一会儿馅儿多了,一会儿皮儿漏了。每每如此,白娘也不生气,而是一遍遍的手把手教她。
沈将离笑着,包坏的更多了。
海棠可是瞧出来了,不管沈将离多离谱,白娘都宠着,满眼觉着好。
最后还是海棠指着,被沈将离包坏的饺子说:“要是再包坏一个,今天就给你吃这坏饺子,做得面片丸子汤!”
看白娘在一旁憋着笑,丝毫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沈将离终于屈服了。
再也没有包坏一个。
只是她抬头的时候,竟然瞧见娘和海棠姨目光对视……
海棠姨向来稳重,娘却是疯起来边儿都没有的人,可她总觉得,她们不对劲儿。
海棠姨好像参与了,娘的什么了不得的计划。
她们还都瞒她。
吃饭时,沈将离的这个怀疑,就有了答案。
为表开心,沈将离一口吃一个,香菇玉米肉的饺子。刚嚼两口,就听白娘道:“阿来,你百岁生辰娘要送你一份礼物。”
沈将离嘴里饺子还没咽下去,于是使劲儿点头,表示自己非常非常想要娘的礼物。不管是胭脂,口脂,还是漂亮衣服,她都会非常捧场。
“我们走吧,离开北都城。”
沈将离脸上的笑,消失了,她笑着嚼嘴里的饺子,咽下去时,却有泪滑落。
“……娘不是要在有爹爹的地方,生活吗?”
“你爹死了,”白娘伸出手,放在桌上,“可你还活着。”
娘总是说,爹爹没死,如今……
沈将离将信将疑,却还是伸手握住了娘。
她信娘。
海棠侧过了头。
院子中的杏树含了苞,这花,她陪三爷看了好多年。
如今阿来也看过了花开,长大了,要离开了。
但海棠会留下,留在和三爷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海棠姨,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海棠一转头,就看见那双澄澈的眼,期待的看着她。
沈将离更像白娘,甚至找不出任何和三爷的相似之处。若不是后来,没人教便无师自通的学了不通四六,信口开河的保命法子,海棠断不会相信,她真是三爷的孩子。
“海棠姨,我若走了,可就不回来了。”沈将离说得认真。
其实海棠不是没怀疑过,是白娘骗了大爷,骗了贵妃。
可,瞧见她为三爷疯魔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顾不上那个奶娃娃的时候,海棠心软了。
三爷许她情谊,旁人不知。
她虽是低等神族,可身份也不过是家中侍女。
她期待和三爷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也知道,三爷是心怀抱负的。嫡庶有别,三爷日后若想实现心中所愿,怕也只有联姻这一条路。
海棠做着这般准备,却不想三爷就这么没了。没过多久,沈大爷就接回了白娘,说她肚子里的,是三爷的遗腹子。
说不恨也是假的,可想着那是三爷的血脉,海棠还是主动要求去了庄子服侍。
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