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李慎终于开口:“路上顺利吗?刚回来怎么不住长阳宫?”他语气和缓许多,是求和的意思。
“长阳宫里有我不喜的宫人。”封浮霜回。
“不喜的宫人打发走……”
“是杜恩兮。”
李慎的话被封浮霜打断,他微楞,复又开口,“她犯了什么错?该罚还是得罚。”
封浮霜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没正面回,只道:“她是犯了错,我打算将她送回教坊司。”
李慎嗯一声,出口的话却是:“她跟了你许多年,若有不喜,罚她便是。”
“跟我许多年的宫人不止她一个,其他人敢如她一般同我谈感情?” 封浮霜声音微冷。
“奴婢不敢。”院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气氛一时更冷。
“送她回教坊司有些过了。”李慎眉头微皱。
封浮霜却笑起来,她轻启唇,“她本就是教坊司的人,是我救她出来,如今不过是要她回到原本的地方,过了吗?”
封浮霜挥手朝边上伺候的人道:“既然李校尉为她求情,那我给你这个面子。云岚,你进宫去带杜恩兮来。”
“是。”
两刻钟后,惨白着一张清丽小脸的杜恩兮被带了进来。
她今年十七,身姿婀娜,此时穿一身浅绿色宫装。身体轻颤着跪在封浮霜面前,额头点地,看着极乖顺。
跟她一起出现在郡主府里的,还有吴嬷嬷。吴嬷嬷向封浮霜行过礼后安静的侍在一旁。
封浮霜半靠在椅上,目光冷漠的盯着杜恩兮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看得杜恩兮心慌不已。
侍奉在旁的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杜恩兮心头如同吊了一块巨石,七上八下的。
“郡主……”沉默许久,沉闷的空气让她再也忍耐不住,开口打破这一室沉寂。边说话,她纤弱的身子边微微发颤,看着极为可人。
封浮霜看向李慎,她预想中男人怜惜的目光没有出现,他还是那副表情。
封浮霜心中冷笑,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向杜恩兮:“今儿我叫你来,你可知为何?”
跪着的人连头也不敢抬,只怯弱开口:“奴婢不知,但郡主心情不愉,是奴婢伺候不周,请郡主责罚。”
极轻巧的一句话,自己的委曲求全,封浮霜的咄咄逼人,展现的淋漓尽致。
云韵忍不住开口:“你这话叫旁人听了去,不知道的,以为是郡主的错呢。”
“奴婢不敢。”杜恩兮应的很快。
“不敢?”封浮霜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人的头顶,众人随之看过去。
跪着的人匆忙被带来,仍是平时的装扮,头上的玉簪看着不起眼,细究起来却不普通。
封浮霜上次就注意到了,当时她没发作,没成想她倒是胆大,成天戴着出来招摇。
“你那簪子从何而来?算起来你自教坊司出来不过五年,我没赏过,你竟戴的起价值千金的青玉簪?我不想疑你手脚不干净,若能说的出来历,我便不罚你。
若说不出来,教坊司你是回定了。”封浮霜视线掠过旁边人,见李慎神色如常,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怜惜,反正面上看不出来。
跪在地上的人瑟缩了下身子,她眼中带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杜恩兮实在不知为何郡主突然性情大变,尤其是对她的态度,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往日里凭着郡主的喜爱,长阳宫其它宫人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的。她的日子过得如同富贵人家的小姐一般。如今,郡主依旧高高在上,她却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跪在地上。
难道郡主知道了什么?想到这个可能,杜恩兮难掩惊慌。她什么出身自己心里最清楚,事情真摆上台面,她会是第一个被灭口的。
她身体僵硬,心中焦灼,四肢偏偏又在微微颤抖。喉咙干涩,偏偏却张不开嘴说话。
封浮霜向李慎示意:“这等婢女,我是不敢要了。你若觉得将她送回教坊司过了,就带走她,送你了。”
李慎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眸色暗沉,盯着封浮霜开口:“别闹小孩子脾气。”
封浮霜有点想笑,李慎居然还没看出来她的厌恶,觉得她是在闹脾气。或许他看出来了,只是不在意。
“一个奴婢,我就是即刻打杀了她,还有人敢来质问我不成?” 封浮霜的话愈发强硬。
杜恩兮低着头,神色仓皇。她养尊处优惯了,哪跪过这么久,更别说面前两人正在讨论她的去处。
一边的李福暗暗咋舌,他印象里的郡主,待下人虽称不上极好,但不是个爱磋磨人的。没想到发作起来,也不容小视。
气氛正僵时,有下人来禀,称二皇子正候在郡主府门口。
封浮霜微楞,他来做什么。
二皇子很快被迎进来,他是个容貌俊美的男子,一身青色锦缎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看见这满院子的珍奇,他眸色暗了下。
抬头对上封浮霜的视线时,却笑起来,很有几分温和君子的意思。
“表妹几月不见,出落的越□□亮了,这是在干什么,怎的如此安静?”
见真是二皇子上门,封浮霜笑一下,朝杜恩兮开口,“行了,我不想看见你,出去。”
杜恩兮吃力地从地上站起,似是不经意瞥了二皇子一眼,一瘸一拐的走了。
“你们也下去。”封浮霜对在场的其他人道。
下人们朝皇子见过礼,迅速退出了园子。
李福看了眼自己主子,见他没什么反应,跟着一起退下了。
“表哥怎么突然来了?”封浮霜算不上多热络。
“我们这么久不见,来看看你。这不是李校尉吗,你也在啊。”二皇子看向李慎。
“见过二皇子。”李慎俯身行礼。
“这么见外做什么?以后你说不定得喊我表哥呢?”他脸上的笑意似乎别有意味。
“在这跪着,没我允许不许起来。”出了院子,吴嬷嬷便发作了。
吴嬷嬷从来就不喜欢杜恩兮,只不过郡主喜欢,她也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