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林子里的尸体很多,不过周宏才没那个心情去处理。
他好容易才从别人手中抢下了这个来接封贞的活,结果人还没接到就伤了手。
他正窝火,就有不长眼的下属来问尸体该怎么处理,周宏有些恼怒,“死了人就去报官,找我做甚?我又不能让那些尸体凭空消失。”
“是。”下属憋笑,悄悄退了下去,他当然知道自家首领在烦什么,这种事他们悄悄看热闹就好。
周宏这么一吩咐,黑骑的人也不再管那些散落满地的尸体,只找人带着信物去了官衙,说明了情况之后,自然有官府的人接手。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青州不远,青州这些兵士带着兵器过来,官府的人有些忌惮,但听闻他们马上要离开之后,也爽快了许多,很快带人来了林子。
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林子中,看得官府的人背后一阵发凉,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人是刺客,核对过身份后便将那些尸体一一带回。
有两个小卒一边抬尸一边小声讨论,这个说你背上那个不像刺客,那个说确实跟其他尸体不太一样,轻了许多。
将尸体带回官衙后,刚刚还聚在一起说闲话的两个小卒收到了上峰的指令,要他们从众多尸体中找到一个脖梗处带有刺青的。
两人愣了愣,但很快就从众多尸体中找到了上峰要的那个人,正是刚刚被他们讨论过的那具尸体。
他们将这情况报上去时,却见上峰面色微变,接着两人就被挥退下去。
出了门两人还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迎面却撞上了官衙中的师爷,满面笑意地将两人带去了偏厅。
官衙一间不起眼的屋舍内,不久之前还被黑骑众人吓退的刺客首领此时正面上含笑的喝着茶,姿态从容的接受了此地官员对他的奉承。
“大人,您要的那个人,我已经让人找来了。”
但凡有外人听到这话,必会大吃一惊,这地界离青州不远。
此地的父母官也称不上位高,但好歹也是一方主官,便是对上朝堂御史,也不用如此低姿态,此时他却姿态谄媚的令人厌恶。
“您办事真是叫人放心。”面色苍白的男子微微笑了下,不经意间露出了几分赞赏的样子。
那官员见状脸上泛起几分喜色,连连摇手,只口中不经意的道,“大人客气,这点事算什么,只是不知此人的身份……”
他还是有点脑子的,首领心想,开口却是一片淡然,“是陈家四公子。”
官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重复了一遍:“陈家……”
是哪个陈家?不对!
他猛地反应过来,心顿时凉了半截,能被这位背后的主子惦记上的陈家还能是哪个陈家?
他咽了口唾沫,在一阵寂静过后再次开口,只是这次的声音略有些梗塞,“大人说的陈家,可是崇州陈家?三皇子的母族?”
说到后面,他的语速渐渐加快,声音也放低了些,看到对面人脸上露出的微笑,心猛的沉下来。
完了。
“不必忧心。”首领笑笑,放下手中茶盏,将方才摆在桌上用来展示身份的物件收起,他才对上官员惊慌的眼神,语气平淡:“带着他我也不方便行事,不知您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官员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但他更明白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朝廷总共就两尊小佛,他已经得罪了一尊,不能再将另一尊也得罪了,只能踩实这条船了,他很快应了下来,“大人但说无妨,若有能帮得上的,下官必当尽心尽力。”
这话听的首领笑了起来,把那张普通的面容也像有了些颜色,他温声道,“倒也不难,你去将他的头割下给我就是了。”
官员面色更白,过了许久他也不曾应声,心中念头千回百转,到底难以做下决定。
此时他还只是刚刚踏上船,若想掉头,虽然难,但也不是毫无可能,但要真的亲手参与了这件事,那他就再无回头的余地了。
首领略带兴味地看着那官员纠结,没打算出声打断他。
大业有九州,九州之内各有郡县,一层又一层,严密的掌控着这个庞大的帝国,但在朝堂上最不受重视的,其实是各州之间的地界。
这些地界上的官员,往往都是些没背景没势力的普通官员,被打发来这种地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没有机遇,在任职的地方老死的官员也大有人。
现在就有这么个通天的机缘摆在这人面前,看他要如何抉择了。
是投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实权的闻相,还是……
时间慢慢过去,首领等的渐渐有些不耐烦,手指敲击着桌面,清脆的声响像是唤醒了那官员,他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取他的头来!”
说完这话,官员自己也抖了下,他年轻时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文人,中年考中做了官,管的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要命的事。
但他到底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惧意,转身退了出去。
首领看他那样,嗤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胆子小归小,好歹还是有脑子的,分得清哪条路该选,哪条路不该选,他今天要是拒绝,杀了陈家四公子的人就会变成他。
他吹了声哨,很快就有黑衣人随着那官员去了。
过了约莫两刻钟,官员手中拎着一个布包进来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手也在发颤,说话时气息颤抖,说了半天才将话说明白。
“他……他就在这里,大人若想带上,拿去便是。”
首领并不避讳,当着官员的面打开检查,见那物的伤口有好几道,便知这人折腾这么久是为何了,东西对得上,便是自己人了。
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大人放心,这事牵扯不到您,您只需稳住心神,之后但凡有人问起,不论是谁,只需告诉他今日发生的事,不必隐瞒,也不必添油加醋,平淡应对即可。”
官员的手还在发颤,他垂下眼皮,并不敢与面前人对视,见他刚刚打开布包检查的样子,他就对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生出了深深的惧意,口中道,“下官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