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艰涩,一字一句:“姨丈若不救,儿便随她去。”
圣人忽地口中喷出一口血来,指着他,目光如炬:“疯了,你是疯魔了。”
晏归只叩不语。
后来呢
后来
那个料峭冷淡的身影在记忆中湮没消散,再也看不见。
小善一下睁开眼。
泪流满面。
她侧目
那个慈航普度,淡漠美丽的佛子忽地一口血喷出来。
不知何时,他的左手一道深可见骨的割痕,一端用细绳紧紧勒着,而另一端——
正系在她的腕上。
纵是小善是个傻的,也能看出,摒尘是在用他的血肉,治她的病,救她的命。
她感到怕。
她不知道事情怎会这样。
那催命符一样的绳索轻轻嗡动,一滴接一滴的鲜血被渡进她的身体里。
摒尘的脸色苍白,长长睫毛下,眼下浅浅乌青。
她甚至不知道,这样为她渡血,是第几次。
她声音艰涩,含着畏怯和惊惧,伸手要将那悬着二人性命的绳索扯断。
“不要!我不要!”
她反抗的异常激烈。
摒尘忽然想起。
那日
怀安寺来客。
寺人们拦不住他。
他背着怀里的少女,走过三千山梯,跪到了他面前。
他手中的真龙玉佩,早已沾了血,他的,或是她的,早已分不清了。
而那跪着的人,目光如炬,偏执凌厉,他要他赌咒,发誓永不告诉她是如何被救治下来的。
若有违背,天道不容。
而当今日
摒尘才知道原因。
不愿。
是了,她不愿意用旁人的血肉换自己的苟活。
晏归是知道她的性子,若她知道,必然是不肯的。
他忽然感到一丝无措。
继而,他扶住她的肩,只是为了叫她不要乱动。
但手下的身躯如此纤弱,好像掐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些。
从指尖蔓延的陌生感触传遍全身,这个泰山压顶仍面不改色的佛子,第一次慌了神。
不论他愿是不愿,助人渡那万世之苦本就是他职责所在。他不禁疑惑,疑惑她的心肠,怎么软的和一团水一样。
于是衔她的手,轻轻撂在自己那深可见骨的伤处,仿佛安慰,又好像疑惑道:“伤处在我,你哭什么。”
纵是不肯以命换命,伤处在我,你又哭什么。
她清清亮亮的眼睛里,倒影着佛子慈悲美丽的脸庞。
小善是知道晏归的脾性。
她垂低低的睫,不肯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摒尘看到。
她问:“是他胁迫你的么?”
*
上京,禁庭。
晏归除服摘帽,一身素衣,于御龙殿前长跪不起。
端肃二王御前侍奉,至今未出。
太医进进出出,皆是焦头烂额。
圣人御体每况愈下,晏归御前失仪,更是将圣人气的个半死不活,更重几分。
淑琼二妃于殿内侍疾,一个捧着心窝泫然欲泣,另一个立于外殿作壁上观。
淑妃:“如何?”
太医院院判拱手作揖,面上表情并不大好,摇摇头,道:“请娘娘外殿一叙。”
行至外殿,院判极目远望,看着烈日下孤身跪于殿外的晏归,情绪又复杂几分,叹息一声,道:“圣人怒火攻心,唯恐、唯恐......”他咽了口唾沫,撩袍跪下。
“娘娘恕罪。”于是不敢再说。
淑妃轻轻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却听一声蔑笑,随即便见瑶姬起身,不疾不徐越过淑妃,往殿外去。
一声叠一声的娘娘息怒,簇拥着瑶姬行至晏归跟前。
他伏拜:“琼妃娘娘金安。”
还没等她发作,从内殿中疾出一道身影,再看,是肃王揽。
他道:“儿子请母妃安。”是来拦驾。
瑶姬的视线终于从晏归转移到萧揽身上。
她略略抬眸,视线冰冷:“你来做什么?”
她一向不待见这个儿子,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实。即是如此,萧揽便不经常出现在瑶姬面前,唯恐哪句话说错,又触怒她。
他斟酌开口:“儿子有事,要同母妃商议。”
瑶姬扯了扯唇角,掠过晏归,见他那张生的与安阳侯十分相似的脸,表情复杂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平静。
谁都没想到
“啪——”她掌风凌厉,护甲剐过晏归的脸,留下几道血痕。
“母妃——”萧揽刚一开口,便被身后瑶姬身边的嬷嬷扯了扯。嬷嬷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唯恐惹了琼妃不快,更是麻烦事。
萧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方后退半步。
只道:“母妃息怒。”
瑶姬微眯着眼,淡淡开口:“晏归以下犯上,御前冲撞,你可知罪?”
晏归道:“臣下知罪。”
她话还未说完,太监便一路小跑过来报信:“娘娘,娘娘、圣人醒了。”
半个时辰过后,御史殿外宣读诏书。
晏归一脸平静地谢主隆恩。
谁都未曾想到,圣人跟前的宠臣,淑妃娘娘的内侄,平定蛮夷显赫一时的晏归晏小将军,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褫夺了恩宠爵封,贬到常州废为庶人。
晏归有罪,却罪不至死。
一众朝臣,看热闹的也有,落井下石的也有,真心为他感到哀婉叹息的也有,最后左不过晏归的一声谢主隆恩,高呼万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右相一脉的朝臣,连个声儿都没吭。
右相本人,更是垂着眼老神在在,装作无事发生。
朝堂风云诡谲,那些瞩意端王继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