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是从林枝棠发现同桌在桌洞里养了只蜘蛛开始的。
她的同桌是个超厉害的学霸,手速很快,个子高,人也周正。
除了很冷漠这个不算缺点的缺点。
稳坐年纪第一的实力摆在这里,也没有多少人敢阴阳他是个“哑巴”,高冷的名声却越传越广。
他基本上非必要不开口讲话,更不要说平时的日常聊天和嬉笑打闹了。
几乎以一人之力孤立了全班却泰然处之。不管是拿着作业本来问题怎么解的同学,还是红着脸来送礼物的女生,大多在学霸的面无表情下自行退却了。
林枝棠大概可能是一个小小的,不算例外的例外。
或者说,她和学霸的缘分稍微深点。
从高一起,她就和周舟是同班同学了。
选了一样的理科后,她还和他是一个班的同学,甚至在班主任的操作下成为了高冷学霸的同桌。
近年来,好像学霸带学渣的提升成绩的手段很流行。
没错,她是被学霸带的那个渣。
其实林枝棠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学渣,她比吊车尾的学生更惨一点。她是各科老师眼中存在感都很低的中游学生,成绩不好不坏,放在班级里就会消失不见。
就像小水滴掉进了池塘里。
大课间一到,周舟就被叫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他是班上的挂牌学习委员,一般只需要偶尔在班会上号召大家好好学习而已。
奇怪的是,大学霸居然没有被那个人均学霸的班挖过去,也是高二的一个谜。
林枝棠是被细微的声响吸引过去的。
玻璃被轻轻触及的声音。
偷看别人的桌洞不太好,也没有获得当事人的同意。
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林枝棠脸上因为不好意思而微微发热,抿着唇看了看周围。周舟还没回来,旁边的同学们也都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看她。
林枝棠装作不小心碰掉了一支笔,落在了周舟凳子下。她弯腰捡起,视线滑过发出声响的桌洞。
就是这一眼,让她连周舟什么时候回来了都不知道。
同桌快一年,周舟偶尔会和她讲话,但也都是些不涉及私人情感的“指令”。
比如说她问这题怎么写时简要的回答,又或者是周舟让她递个什么东西。
两个人的座位比较固定,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周舟靠墙,她坐在过道那边了。
林枝棠现下一反平时有些懒散的样子,脊背挺得笔直,视线专注地在课本和黑板之间游移。
只有她知道,自己其实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连笔记也歪歪扭扭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字。
右手拿着笔无意识地在书本上勾勾画画,林枝棠咬着手指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书本长宽的透明玻璃盒里,陈设着布置精致的造景,有苔藓也有树枝,看起来很湿润,是个小小的生态角落。玻璃顶部也开了几个小孔,用来透气。放在桌洞里也是刚刚好。
唯一让林枝棠毛骨悚然的,是里面养着的家伙。
是一只彩色的小蜘蛛。
大概有她一个指节长宽。毛茸茸的。有一定量感的腿上,连接身体的一半是粉色的,另一半则是闪着蓝色光泽的黑色。肚子上还有蓝色和红棕色的块状彩色。
大概在蜘蛛这个物种里算是可爱美丽的。
但架不住她害怕蜘蛛啊!
她从小就怕,不管房间打扫得多干净,只要到了夏天,就一定会时不时地出现这种黑漆漆的毛绒家伙。又或者是很少涉及的角落,见到的概率就更大了。
有指甲盖大小的,也有巴掌大小的。
每次一想到长长的腿支撑起浑圆的身体,还覆盖着一层容貌,林枝棠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凡看见了巴掌大的蜘蛛,虽然母亲总说这小家伙能吃掉蟑螂什么的,算是益虫。
可林枝棠受不了,她的视线里不能出现蜘蛛,当然也不能出现蟑螂。所以每次她都会尖叫一声让母亲赶走。
她不知道也罢,可偏偏林枝棠是个没有近视的,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迎来直接而清晰的冲击。她毫不怀疑,如果多来几次,她能夭上好几年的寿。
林枝棠只怕蟑螂和蜘蛛。她能火烧蟑螂,却不能手抓蜘蛛。
南方的水土真的很奇妙,人长得不是特别高大,可各种各样的虫子却是能比北方的大上几倍。
比如林枝棠,虽然刻意做了些据说能长高的运动,母亲也想方设法地给她补充营养,但她依旧只有170,堪堪和190的周舟做同桌。
如果她再矮点的话,大概就抱不上周舟这个学习的好大腿了。
课间十分钟休息的时候,林枝棠犹豫了一节课,还是挪了挪凳子靠近同桌,低声问着他:“那个,周舟,你是在养蜘蛛吗?”
她舔了舔干燥起来有些不太舒服的嘴唇,探究地看着他白净脸上的细小绒毛。
虽然桌洞里的蜘蛛看起来还算漂亮不吓人,也不是突然出现的,但她还是蛮害怕的。
毕竟是只蜘蛛啊!
知道他桌洞里有什么后,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是把这两个画面联系起来。
一会是彩色蜘蛛毛茸茸的身体,一会是周舟脸上,透过极好的下午阳光看见的小绒毛。
林枝棠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居然觉得这家伙下一秒转过脸来会是一张蜘蛛的脸。
有些恐怖的联想让她又缩了回去,手肘堪堪过了两张桌子中间那条线。
她半撑在桌子上,脑袋侧枕着手肘,在书堆和周舟挺直的肩背中看他。
学霸就是学霸,永远保持着挺拔的脊背,上课认真,作业也做得飞快,就像答案早在看到题目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出现在了脑海里。
男生手上快速解题的动作停了下来,指腹轻捏着笔杆上的硅胶软套。
不短的笔在他的手里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下课才两三分钟,他手里的数学作业本就已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