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解蛊,却也得先用了早膳。
李嗣音和燕澄朝一前一后行至大厅。如何坐成了个问题,两人都不愿挨着,可桌子是长方形的,不挨着那便只能相对而坐。
二人神情莫辨,即刻选定了位置坐下了。
——东西对角,隔得甚远,挺好。
李嗣音是公主,用膳素来最重礼仪,只夹桌上近处的菜,远处的便吩咐丫鬟布菜。吃时要用衣袖遮掩,免露不雅,动作不宜过大,细嚼慢咽,食不言寝不语。
燕澄朝却觉这般用膳着实是累。
他眼瞧着对面半晌才吃了一小碗燕窝粥,一会儿又是要净手,一会儿又是要擦嘴的,摇了摇头。连吃饭都这般不痛快,当真无趣。
李嗣音睨一眼对面和他一同用膳的燕澄朝,嫌弃地皱了皱眉。
心里也不痛快。
她忍了半晌,启唇道:“燕世子,用膳时举止还请文雅些。”
她就不明白了,这人好歹也是镇远侯府的二公子,怎的行为举止却如此粗鄙?莫不是镇远侯家规矩不行?可李嗣音曾见过燕澄朝的大哥燕明柏,那也是一个风光霁月的清雅君子,可见不是家中规矩的原因,那便是燕澄朝自己不学好了。
她着实看不惯此人用膳动作大开大合,毫不避讳,用膳时的声音还不小。她还没怎么吃,他就一碗粥快见了底,又不是饿死鬼投胎,有必要这么赶吗?粗鲁。
燕澄朝闻言只停了一下,咽下口中的食物,应道:“食物,做出来便是要给人吃的,趁热吃、大口吃才不会错过食物最好的味道。像九公主这般细嚼慢咽,再好吃的菜都被你等凉了。”
“再说了,此处又没旁人,还拘着那些礼仪作甚,自个儿想怎么吃便怎么吃呗!九公主若是觉着臣在此处不方便……”燕澄朝奇怪地瞧了李嗣音一眼,“九公主还有什么糗事是臣不知道的吗?”
李嗣音气红了脸,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瞪着燕澄朝,“本公主是嫌你粗鲁,懂吗?粗鲁!”
燕澄朝接受良好,轻飘飘地回看她,“臣还嫌公主矫情呢。”
言下之意,这顿饭他吃得也不痛快。
李嗣音劝说无果,反倒把自己气了个半死。她瞧了燕澄朝半晌,片刻冷不丁地问道:“燕世子,前些阵子本公主尝到的食物味道如此奇怪,是因这蛊的关系吧?”
燕澄朝停了筷,直觉有些不妙,“什么?”
“没什么,”
今日的汤是苦瓜排骨汤,李嗣音伸手优雅地夹了一筷子盅里的苦瓜,笑眯眯道:“本公主就是想试验一下,这蛊究竟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
……等等!
电光火石间,燕澄朝已明白了李嗣音究竟想要干嘛,他忙出声:“别……!”
但晚了,很快,他就感到嘴里出现了一股难言的苦味。
燕澄朝整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他痛苦出声:“李、李嗣音,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分明你也极讨厌这苦瓜……”
李嗣音亦是被那苦瓜苦得心理扭曲,可她生生控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风轻云淡地说道:“有吗?本公主觉得还好啊,倒也不十分难吃。”
燕澄朝一个字也不信。
她在他面前装得越是矜持做作,就越证明她想对付他。
李嗣音素来最好面子,这不吃苦瓜的毛病当年还是他撞见才知道的。要不是她当年跟他打赌输了,被逼着喝了苦瓜汁,燕澄朝也发现不了。
那时候李嗣音才十岁,却已经学会装模作样了。喝苦瓜汁的时候面不改色,喝完照样对他放狠话,可等他们走了,她就拉着朱砂哭唧唧,猛灌糖水。这一幕被返回来拿书袋的燕澄朝瞧见,当场就开始嘲笑她。
于是李嗣音对他的讨厌就更深了一层。
如今都过去六年了,李嗣音这小心眼和爱装的毛病是一点儿没改!
“是吗,”
燕澄朝强忍下满嘴苦涩,冷笑道:“既然九公主这么喜欢吃,那不如多吃一点儿罢了。”
话落,他便将筷子伸进汤盅里,夹起来一片绿油油,猛地全部塞进了嘴里。
一时间,两人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燕澄朝一咬牙,咔嚓。
全嚼了。
李嗣音崩溃道:“燕澄朝,本公主与你不共戴天!你……你给我停下!”她不停地咽口水,试图将嘴巴里的苦味祛除,“朱砂,本公主要喝水!还要糖!再拿个盆来!”
燕澄朝一面嚼一面被苦得脸色发青,仍很倔强,“公主不是说不觉得十分难吃吗?……好吃吗……”全部咽下去,又夹了一筷子,“怀竹,去,要糖水!盆!快!”
怀竹和朱砂简直要被自家主子一通操作搞懵了,急急忙忙地把那些东西要了过来。
刚拿到盆,这两位世子公主就撑不住了。
呕!
实在是太苦了!
……
好不容易整顿完毕,燕澄朝出声质问:“九公主,你一开始为何要无缘无故作弄我,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李嗣音:“谁让你用膳时如此粗鲁,说了还不听!”
燕澄朝:“就这?”
李嗣音:“你影响到本公主的食欲了。”
燕澄朝:“……”
他现在很想再来一根苦瓜,苦死这李嗣音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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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太医院的赵院首来为李嗣音和燕澄朝把脉。
赵太医把不出个具体的头绪,说来也怪,这蛊似乎除了那程英招供的“性命相连,感官相通”,似乎并无其它害处。
脉象上来看,燕世子和九公主的身体都十分健康。
赵太医沉吟片刻,决定将重点放在“问”这方面上。
“燕世子,九公主,”
赵太医问道,“二位中蛊以来,都有些什么症状?老夫想问问,譬如这通感,它具体是如何表现的,又有哪些感受会相通呢?”
话音落下,对面的两人却都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李嗣音先开口,“目前可以确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