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衣在床,眯着眼睛,还没睡醒。
长公主留我坐一会儿,她身边的鸿儿正踢着锦球满厅地跑,一听忙回头,小嘴流利地说着让我坐一会儿。我给她捡了一会儿球,等用好饭汤,等了一炷香,才跟着小王爷回到明堂之上。
“小王爷安,您刚从河北幽蓟一带回来,正好可以反映下河北一带的流民情况。”
“给他们添了人手,汉人还动不动说受灾,我看他们是天生反骨,一些豪强大姓,如封氏、高氏、范氏,家里都养了过千的死士私众,遇事墙头草一样,他们的危害可不比叛贼小。”
无粮可食,还迁人过去,不是忍无可忍,哪里会要鱼死网破。但肉食者眼里,通通是乱贼。
“他们都有谁?”嗅到威胁,尔朱荣沉起脸来。
“封隆之、高翼,他们是族长,在朝廷担任官职,是河北士族的门面,” 少年一改平稳的语气, “但撑起门面的人,却是高翼的第三子高敖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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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敖曹,尔朱荣,不吃不喝也要弄清这个传说中的“当世项羽”。
我在烛下,给他读起一张张整理好的信谍:
“高昂,字敖曹,从小酷爱习武,武艺惊人,刀剑不在话下,尤其擅长马槊。”
“矛一丈八尺才能成为槊,”他闭上眼睛,双手比划着,在脑海中还原信上人的样子, “擅长马槊,说明他英武雄壮,精通骑术,挺擅长甲骑作战。”
“少时不好读书,常言‘大丈夫当生作人杰,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是个豪爽男儿,有英雄的气概,豪行呢?”
我翻到他的征战经历,一字不落地读起来:
“少时就和长兄一起打家劫舍,经常被官府通缉关押……”
“欺负平头百姓,算什么英雄豪杰。什么战绩,能跟西楚霸王项羽齐名?”
赶忙地,我换了一张,“葛贼自立,高乾高昂兄弟率私众投降,部众不及一千,但以一当百,时章武王率大军剿贼,高昂在家救火,听说葛荣仓促上马救阵,全身未披挂铠甲,大获全胜。”
“再后,官兵听说高敖曹在哪儿,进攻就绕道三十里而行。汉人中,葛贼特别倚重高氏兄弟,亲封其兄弟为‘渤海王’。”
“嗯,是有人提到他,和鲜卑的宇文洛生同时封王,算是葛贼的左膀右臂,贺六浑说几个汉人王爷釜口战前已经投降,战后他们也散尽部众,白身回归乡里,我就没有追究他们。”
忽然提起宇文洛生,我有一瞬间的迟疑,尔朱荣睁开眼睛,“怎么了,阿千,我是不是当时不该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自言自语起来。
“没什么,还有呢,”我回过神来,“河北人言,高昂,龙虎英姿,武艺一绝,性好作诗,犹如项羽在世。”
尔朱荣冷笑起来,“从小不爱读书,却喜欢作诗?做了什么诗?”
“垄种千口牛,泉连百壶酒。朝朝围山猎,夜夜迎新妇。”
“哈哈哈,好一个莽夫!”
“大将军,密函还提到一件事,” 虽然他已看过好几遍,我也读过一遍,还是多了一嘴提醒,“他的长兄高乾,和陛下有故交,据传曾经资助过羊侃逃往南梁。”
“哦,我还没太在意,”尔朱荣站起身,略一思索,“那我要看看,项羽和吐末相比,究竟谁能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