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候选天子的孝文帝孙辈,不要太充裕。
“我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生死兄弟,我一直想对拜而得不到的女人,你们同时留在身边,陪我宿醉畅聊,我很开心,哪怕做不得天子,我这一生也无憾值得!阿千,帮我满上……”
他已经醉了,但是还要继续喝,一向沉稳的上党王,晃晃悠悠拎着酒壶,来到尔朱荣面前,“天宝,天子都随,随便你立,你做不做,有什么区别,接下来,咱们要替孩子们考虑……”
“对啊,刚刚才庆生过,”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抖,他一脸贴到桌子上,“还剩最后一个贼人需要铲平,这一个,我要亲自出手铲平……”
上党王也趴在桌子上,小孩似的贴面耳语,“说谎,还用你出手?我问你,立,立谁,谁为后?”
“当然阿千。”他舌头一大,不假思索而出。
“到现在才是实话!”上党王拍着他的脸,笑得眼泪出来了。
……
我收起酒,帮他们把门关好,默默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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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乱世风云之地,此时,寂静,安定,欢乐。
我披风衣,乘着赤雪,缓缓地穿城而过,华丽相连的府院建筑,此时如进入梦乡的群兽,在幽深古老的森林山壑里静静呼吸。高耸的佛塔宝顶,矗立在蔚蓝的深夜正中,给天边的圆月,亮起点点星光。
空气中,是清荷的绿气,蝉虫鸣唱,和露水混着檀香的味道。
我下马驻足,在桥边对着沉水,沉思不语。
鸡未鸣时天已晓。我搁下一肚子的心事,牵着赤雪回去。
“你带齐了吗,他的樗蒲在哪儿呢!”
“都在,阿难和兰若,两位小姐也都在,公子们我们可以走啦!”
一个仆人,驾着一辆马车,车后是骑着骏马的两个少年。
“凉州是天很凉吗,博士?”
“是,八月就冰天雪地了。还有沙漠,缺水,旱得厉害。”
“啊,我不想当英雄了,博士爷爷,你愿意把我教成小博士吗……”
“不行,四公子说了,你们都要从军,我过去是照顾小姐罢了!”
“坏舅舅,我不要离开我娘,我要下去——”
“哈哈,薄罗,你扮作女郎吧,这样不用打仗,好多人还抢着娶你!”
“呜呜呜,你们都笑我——”
哭声和笑声,穿过马车,响亮地回荡到路边上,我在一边看着,马车缓缓驶过,骑马的一个少年,跟我问候示意。
“侯夫人早。”
他是贺兰祥,曾跟阎氏一起拜见过长公主,少年模样英俊,体格潇洒,如果父母俱在,家世可靠,说不定,昨天娶尔朱荣女儿的就是他。
“你们入关投亲?”迎着晨光,我有些眯眼。
贺拔岳他们就地拜封,估计接下来会留守关中。
“嗯,夫人,路远早行,我先告辞。” 少年一抱拳,回头控住欲行的马。
“保重。”
这一去,他们可能再不会回晋阳。你呢,又将何去何从?
得知我在桥头露宿半夜,侯景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久,我见他不语,你不走,我还要回去,他一把夺过马鞭:
“昨晚他醉酒,现在还没醒呢,你宁愿喝露水,也不愿意回家,你女儿吃错药了。”
他那面红耳赤样子,不像说谎。吃错药,颖儿吃什么药?
仓惶下马,我扑到我的房间,婆子正抱着一动不动的孩子,几个侍女站着正偷偷抹眼泪。
“夫人,您可回来了?小小姐她半夜醒来,要吃羊乳,我们就给她热了一小杯,哪知她喝了两口就要你搂她睡觉,您还没回来,她在您屋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我们以为她睡着了,就抱她上床,丑时我换灯时,看见小小姐她坐在地头,拿着你的止痛散低头在舔,一大瓶已经去了拇指大一块……”
我脚下一软,镇痛散,是我摔伤时,大夫用曼陀罗花粉制成,镇痛麻醉,同时有毒,伤好后就收到柜底。颖儿应该摔到地上,饿得随手翻到了……
看孩子红红的脸,干燥的唇,已经中毒休克了,“误服毒药,赶紧催吐啊!”
“夫人,灌过雄黄巴豆盐水了,可是小小姐灌了三碗,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大夫呢,等我干嘛,赶紧找大夫啊,风老前辈也行啊……”
我捂住脸,不敢看也不知怎么办。
进门时,大夫垂手在门外,显然无计可施了已经。
“夫人,我们照护不周,您惩罚奴婢吧。”几个婆子侍女扑通跪下来。
如果惩罚你们,孩子能立即解毒的话,哪怕你是尔朱家过来的人,我都绝不犹豫,可孩子现在不死不活的……
“送给佛爷吧。”一个苍老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