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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马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起来。青海骢躁动不已,跟馆驿今晚的氛围无二。
二更天的鼓声敲过,李灵杰拉着我过去。过了诵经的外室,灯笼边有人迎出,半跪着一手掌心向上,“姑姑,辛苦您来——”
作为客人,我搭去右手送福,随他进主卧室。萨保先过半屏,弯身向人禀道,“四叔,姑姑、李二将军来了。”
我轻轻绕过来,可还是惊动了他。雪白绢袖,细竹竿撑着似的,微动。他在侄子搀扶下腰靠双枕,慢慢坐到灯前。这次烛光挺亮,可帷幕之下,什么都有黑蜘蛛网罩着。
王,在正中,凝视半晌,他苍然笑着,“你一点没变,”,伸出手,“我……”
几个字,要半条命。他埋头,再抬时,衣前赫然腥红。
床侧的干儿子取手帕帮他,侄子已经喊来大夫,大夫前后检查后,又喊来首领……乌泱泱一群人稍散时,室内才肃穆沉寂起来。
医首上前,向萨保禀道,“毒疽旧伤太重,太师要少激动,最好别再言语。”
这一面见得,得不偿失。
我望着药味十足的屏风,他再不能软禁我,往后我再也无法祸害他。
我上前,附他耳边,道了声别。听完,紫唇一笑,躺着的他努力点了下头。
出来,我先往馆舍休息。一觉深沉,等醒来时,李灵杰已等得团团转。我收拾完,要跟他一起探望宇文泰时,他皱着眉头大为不解:
“他们老早启程返京了。昨晚小蔡还没说要走,你究竟跟黑獭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我又不会骂人。”既然他走了,我们也该走了。戴上风帽,灵杰还盯着我,我叹口气,“无非劝他安心养病,明天再来看他。”
他拿线认了真,“真如此,为何不当众讲?”
我无语,那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没问出任何头脑,他悻悻进了自己馆舍,不多时,怀里多了个小胖子,白脸嘻嘻一乐,滚圆的胳膊,抱住他脖子就不松手。
“阿翁好,要一直抱抱摩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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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娃,又肥又懒又笨又馋。骂骂咧咧完,李灵杰捏鼻子下坑,给呵呵笑的小孩去泥泞地捡球。
“阿翁,真好,摩柯要抱抱。”抱着脏兮兮的皮球,小白脸,屁颠屁颠地跑来。
“还抱抱,你小,还是缺胳膊少腿?”
小孩已到,他换了柔声弯身,“摩柯,看到那头猪了吗,把球扔给它。”
听完,小孩眨着眼,一路小跑,把球扔进猪圈。小猪一低头,撕拉,一口立即咬烂皮球。
“猪都不玩的东西,你宝贝得跟祖宗似的。”
一语损三代,小孩一愣,也不知懂没懂,见他走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心疼地拉过来,帮擦着鼻涕、眼泪和小手。
“摩柯不哭,外婆陪你玩儿。你阿翁神经病,居然跟宝贝儿发脾气。今晚不给他开门。我们再做一个好不好,不哭了……”
连哄带骗,他抽泣着,不再抹泪。我找来几块兽皮,让他坐下,先好好琢磨怎么缝制。
“你柔情能有几天,往后还不得我来养。”他横坐马上,迎着冷风,往地上倒着酒。
“你不愿,我也能带他。”我望着贴兽皮到脑勺的小人儿,父母没了,外公也没了,不带走他,管他是否愚笨,宇文护绝对不会留他。
“外婆,摩柯缝好了!”他贴完几块兽皮,学着圆球,在黄草地上用头打起滚来。
“哼,你舅舅一岁就会。除了一副皮囊,你小子还能看什么。”嘴里不屑,他跳下马,蹦到远处,在小子遇到石头前,稳稳地卡住他的头。
“阿翁,好厉害,”滚了一身草,他小鱼一样挤向灵杰,“抱抱摩柯,你就能看清了。”
“你小子装傻。”刮着他鼻子,小男人笑拎起小胖子,手臂往空中一甩。小胖子不害怕,还新鲜地哈哈乐起来。一大一小,你来我往,在空中,笑迎着秋风。